谁都知道，当时若是放任1号掉下去，是最一了百了的选择。

  陆明知道，1号知道，甚至路遥自己都知道，可她偏偏就拉了1号一把，改变了一切事态的轨迹。

  要说懊恼吗？

  路遥每每回想都会骂自己一百遍，该死的我哟！

  但想想，却又释怀了。

  路遥看向陆明疑问的黑瞳，明明漆黑一片，却感觉能读出眼中含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也便没有再用手滑的话来搪塞。

  叹了口气道：“做不到啊，总觉得我当时如果松了手，手上沾了血，我就回不了头了。”

  自从开始见鬼，又跟鬼做朋友，又成了鬼市市长，路遥有时候也在想，她这一条道走到底会是什么样？

  光明和黑暗区别到底是什么，一念成魔一念成神。虽然她还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想通如此高深的东西，但至少现在，她想尽量保持让自己不要真的迷失。

  听到路遥的答案，陆明看了一眼平台边上变形的铁栏杆，若有所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你掉下去呢？”

  1号必不会救她。

  路遥反而闻言一乐，笑了起来：“说什么鬼话，你在，还能让我掉下去？”

  话音一落，陆明的瞳孔猛然一怔，微微地别过了脸去。

  路遥没注意到陆明轻微的表现，还在自个哐哐直说，她对于刚才救敌人的事，还是挺膈应，一膈应，她嘴上就停不下来。

  “而且，我仔细想了想，就以你当十足的反面教材。你说当初你一念之差，自己给自己困在了无限轮回里面，我要一念之差，万一也给自己打造了个无限轮回，天天卡在松不松手的栏杆边，走不出来怎么办？你好不容易走出来的，我又跑进去，那不是闹嘛。换你来帮我走出去吗？”

  是有点道理，但是听起来反面教材四个字不太顺耳。

  路遥说到这里，想着想着就更释怀了，思路转了个弯，转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对了，明明，我突然在想你之前在无限轮回里到底经历了多少遍？万遍？十万遍？百万遍？还是千万遍？那按天计算，你得多老了？”

  -_-

  路遥越说越起劲，她发现跟一星半的沟通能力单方面聊天，还真缓解了她心中的郁闷。

  只是再一瞥陆明的表情，抿着唇，眼眶两边的裂纹蔓延了开来：“路遥，不想聊就别硬聊。”

  路遥立马住了嘴，然而心里却还在絮絮叨叨。谁说不想聊了，我这不聊挺好的吗？明明是你自己不会聊天。

  想到此处，路遥突然感觉一道寒意袭来。

  顺着寒意的方向看去，陆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就像是逮到了某人讲坏话时的现行。

  路遥一悟，挑衅地挑了挑眉：看什么看！哎哟，会读心了不起哦，瞧把你能的。我偏在心里说，你要回我，就说明你偷听我心声，你不要脸！

  听到此处，陆明咬紧了牙。

  好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警官们在外围逮逃犯，已经逮得如火如荼，有部分组员已经在开始找楼内搜索漏网之鱼了，拯救了陆明的耳朵。

  路遥听到声音，终于不再念叨，准备打道回府：“看样子，我们得走了，待会估计又是一堆报告要打。”

  说着，路遥却见陆明一动不动：“你还不回去？”

  只见陆明视线落到了路遥的鞋上，她刚刚鞋底和鞋面都沾上了黑晶水，这东西似乎对陆明有一定影响。

  “你别告诉我，你寄托物是我的鞋子。”

  路遥虽然嘴里说着，但立即弯下了腰，将鞋子脱了下来，往远处一丢，光脚在地面上跺了两脚，摸了一把灰，抬起头来，冲陆明笑道：“行了吧，走啦。”

  陆明视线落到她的脚上，那光脚丫原本就因为之前打架磨破了好几处，脚底板踩着破碎的地面，周边到处散落着玻璃碴，让她不经意地有些站不利落。

  忽然间，陆明身影一闪，撂下了一句：“在这里等我。”

  “唉！什么的在这等，等什么，你干嘛去？我就这么等啊？”路遥不明所以，站在原地看着陆明凭空消失，一脸茫然，随即竖起耳朵也没听见陆明的声音。

  路遥嘴一撇，扫了一圈空挡的四周：“陆明！你干嘛呢？我不等啊！唔......最多等你十秒钟！十秒钟！我要开始数数了！”

  话音落下，周围仍旧没有半点声响，路遥哼哼地咬了咬嘴皮子，开始数数：“1、2、3......8、9，唔......9.1、9.2......9.9......9.91......”

  就在路遥准备数到9.92的时候，红光一闪，陆明再次出现，竟然手里拎了一双多年前款式的马靴，只是码数看起来有点大，好像还是个男款。

  路遥眨了眨眼睛：“啊？你该不会去哪里捡了个流浪汉的鞋给我吧，这有脚臭吗？”

  一面说着，路遥一面还是接过了鞋，这才发现：“咦，是新的？是商场搬走的时候还有遗漏的货品？”

  “嗯，七月广场建成那年我来给他们接过监测过电路，三楼有个男装部还有没拿走的东西。”

  说起来，的确七月广场也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没想到，陆明活着的时候来过。

  路遥套上了鞋，鞋子有点大，鞋带松散，路遥见状甩了甩，也懒得系，正准备走两步，就踩到了鞋带，无奈只好弯腰去系，不曾想，却看到陆明半蹲下来，给她鞋带紧了紧，打了个结...

  “踏踏踏。”就在这时，一阵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路遥抬头看去，一群深蓝制服的叔叔们，举着防爆盾，扛着枪冲上了平台：“不要动！”

  面对如此的阵势，路遥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举起了手：“自己人，自己人！”

  “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做什么？”叔叔们可不惯着她，抬着红外灯，警惕道。

  “我......等你们救援！”路遥紧张的抬着手，瞟了一眼身旁，陆明已经消失了，而面对叔叔们，路遥一顿解释，“我是报案的，我真是报案的！”

  片刻之后......

  路遥无语地翻着白眼被押着来到楼下的警车旁，见到司靳言，这才被松了开。

  “司局，你能不能跟他们讲清楚，见到我，二话不说就把我按了，再这样，以后我不报警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司靳言见路遥，也知理亏，忙解释道，“主要是刚刚逃犯太多，一时有点分不清，不过你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没提逃犯的事？”

  “这回还真是碰巧，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也没瞧见有逃犯，来到南馆才注意到的。”路遥说着，略带些抱怨，气是半点没消，“还有，你怎么来抓人，还拉警笛啊？生怕犯人不知道？”

  “你以为我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司靳言说着，也是无奈，耸了耸肩，示意路遥看向一辆警车。

  那车里押着一名警官，正在在不停的解释着拉警报的原因。

  只听那名警官道：“真的不是我有意的，我是接到了对讲机里的指示才拉的警。”

  路遥若有若无地听着警官的解释，蹙起了眉看向司靳言：“对讲机？”

  司靳言点头道：“嗯，我们内部通用对讲机，2频是同级别互通消息，1频则是接收指令。他说他接到了1频的指令，而我并没有给他发布这样的指令。”

  “1频都是什么人可以用来发布？”

  “科室大队长、区局级正副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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