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皱眉：“那穷驸马有什么东西能让南周从中获利？他和大公主都无实权，只有几处产业。”

  李壑陵指了指密信上的“锦”字：“这不就是锦华布庄吗？大公主名下的产业。”

  锦华布庄是北三州最大布庄，贸易路线四通八达，具备所有传递情报的条件。

  “布庄在哪？”他对内务的事了解不多，只好看向太子。

  太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仰怀县隔壁，姚江县。”

  仰怀有武太后传闻中的皇子，姚江又有大公主跟南周有勾连的布庄，如果说这是个巧合，那未免也巧的有些过分。

  仰怀县的传闻，太子坚持要彻查的一派，而另一派以曹太尉等人为首，主张将注意力放到南周上，此等小事不用理会。

  琮帝更偏向太尉一派，他也认为就算皇子出现也造不成威胁。

  但过了今夜可就不同了，和南周相关的千头万绪，仰怀和姚江有联系，姚江又跟南周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今夜大理寺彻夜无眠，等处理完所有后续事务，东方竟泛起了白。

  太子不想误早朝，开始催促李壑陵尽快动身，李壑陵却连头也不抬。

  “谁说本王要去上朝？”

  “不上朝你去干嘛？”

  李壑陵匆匆放下笔，合上最后一本卷宗：“本王要去找人。”

  “找谁？”太子愣怔了一下，“薛欢吗？”

  李壑陵站起身，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顺手取下斗篷披在身上。

  “本王派了十七队人马去找，到现在没音信，恐怕大事不妙。”

  太子也担忧起来：“为什么这么多人马还找不到？派龙吟军了吗？龙吟军比守城军快的多。”

  李壑陵揉了揉太阳穴：“那十七队全是龙吟军。”

  太子哑然了，恐怕这次薛欢凶多吉少。

  “皇兄放心，姚江本王也会亲自去一趟，皇兄只管坐镇京城便是。”

  说着，他大踏步出了房门，朝早已集结好的队伍走去。

  太子着急上朝回禀今晚的事，急匆匆上了马车，两队人马一左一右，很快消失在街道上。

  至于沈雪环人到底在哪，这个问题，恐怕她自己都答不上来。

  一片碎石滩上，火光烧着枯草枝，纤薄瘦弱的人影一根根添上新柴，火光映出她深邃的眉眼，睫毛和鼻梁在侧脸投下一片灰色阴影，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咳咳——”

  天仙似的美人咳了两声，抓紧心口，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看上去是肺腑受了伤。

  这都得怪落川河底诡异的暗流，东一卷西一荡，她被拍在暗礁上好几次，终于有一次拍的太狠，把她拍晕过去，醒来就在这河滩上了。

  本来就不厚的衣服已经全湿透了，贴在身上潮湿冰冷。

  初冬寒凉，这里又是荒郊野岭，沈雪环担心时运不济再大病一场，连忙拾柴火取暖，好在随身的荷包没有丢，火石和匕首都在。

  “咳咳——”

  眼前一白，差点摔个狗吃屎。她擦擦嘴角，一丝血红沾上白衣。这下可好，什么都干不了，只能乖乖养身子。

  天不亮，她总算进了县城，才得知这里是姚江县，姚江近海，所有有大江小江流通其间，光城内就有三条支流穿城而过，被文人雅士号称“江城”。

  看着这片陌生街道和楼宇，一股落寞感油然而生，躲起来虽然不是办法，但如果能在这躲到父亲回京也不是不行。

  ——至于李壑陵那个王八蛋。

  “等父亲回来，我就是沈家深入简出的二小姐，跟你李壑陵从此没有一文钱关系。”

  她恶狠狠踩了踩地砖，大踏步朝城内走去。

  初来乍到，又没钱又没栖身之所，她熟门熟路扯了块没人要的破门帘，用木炭写了四个字——“包治百病”。

  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找了个空隙，坐在门帘前闭目养神，等着生意上门。

  一个风华绝色的女大夫，很快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凑过来的大多是男人，沈雪环也不客气，诊出病症后坐地起价，男人们傻呵呵的掏了一锭又一锭的银子。

  集市上多了个美人大夫的消息不胫而走，医术如何没人说，争相去看的人多如牛毛。

  茶楼上，一个文士打扮的男人眼睛动了动，招呼来一个小厮。

  “辰砂，你去看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若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咱们正好送给武公子表表心意。”

  “武公子回来了？”小厮问道。

  折扇一打，男人看了看天色：“估计快了，主人给他的时间不多，再拿不到舆图，期限就到了。”

  小厮若有所思：“少爷，武公子到底是主子什么人啊？小的看着，主子跟他说话也挺客气的。”

  “贵人的事岂是你能打听的，”他放下折扇，“还不快去请那位美人。”

  “是是，小的这就去。”

  集市上，找沈雪环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有真有假，真的她好好诊，假的就赚点银子，荷包确实满满。

  “让开让开！”

  忽然，人群里冲进来一批人，抬着一副担架，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掀开布被，担架上居然是个死人。

  人群哗啦一下散开，把他们几个人围在了中间，沈雪环看了死人一眼，是个中年男人，大约两天了，看着是突发心疾。

  “姑娘不是包治百病吗？我家大哥昨天没了，你要能救活咱们都好说，救不活，哼哼……”他阴恻恻笑了两声，“救不活，我就告官，说是你医死的！”

  这分明是找茬来的，人群立刻有人抗议，大骂他不要脸。

  沈雪环平静道：“只要我能让他动，就算救活了，对吧？”

  “诶，能动就行。”男人猥琐一笑，“动不了，你就跟我走吧。”

  “好。”

  她微微一笑，俯身对着尸体说话，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只听懂最后一句。

  “大哥若愿意帮小女子，您就起来吧。”

  话音刚落，尸体“蹭”一下坐了起来，僵硬的骨头“咯嘣”一声，吓得周围人群齐刷刷后退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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