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翠花面色如土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连皱纹也悄然舒展开来。

  她慈爱地看着王春阳，眼睛中蕴含着母性的温暖。

  “春阳，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事？”

  王春阳淡定从容，眸子里流露出一种成竹在胸的把握。

  他轻描淡写地说：“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对你来说，很简单。”

  “儿子，有啥事你尽管直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为你去做。”

  郭翠花觉得这是修复母子关系的最好时机，她应声承诺。

  王春阳看到郭翠花答应的爽快，他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声音也沉了下来，和先前的态度判若两人。

  “妈，我听他们聊天的时候都说了，这次学校食物中毒，对学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你去找春梅去认个错，让她不要再追究责任，我就没事，可以出去了。”

  郭翠花一脸诧异，显得不知所措。

  “春阳，你让我去找春梅，以前咱们百般刁难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伤害她的事，我......我......我实在是没脸见她啊！”

  “妈，你还愿意说为我做事，结果呢？又给我来这一套，真是大尾巴狼，心口不一，我看你就是不愿意救我，你就是巴不得让我在派出所里出不去，既然，这个忙你不愿意帮，就当我没说，你就当我这个儿子死了？”

  王春阳看到郭翠花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事，去找王春梅帮忙，他阴凉的声音明显透露出不快。

  郭翠花眼睛红红的，静静地看着春阳这直言不讳的话语，每一字都像尖锐的刺刀。

  她沉默了片刻，半天才回过神来。

  “春阳，瞧你说的那是啥话？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看着你去死吗？你要去死，把妈也带上，免得到了阴曹地府，受到小鬼们的欺负，我还能照顾到你。”

  “妈，你有完没完？没看我正烦着呢！”

  “春阳，你说这话不是让妈心里难受吗？你明明知道，你是我的心头肉，还故意用这话来伤我，你说，你的心咋就那么狠？”

  王春阳冷漠地扫视着郭翠花：“我在这里关了多长时间，为你受苦的是我，你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想帮也可以，那我就把你这么多年如何虐待春梅的罪证，一条一条说出来，反正，这个家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好留恋的了，死，对我来说？又算什么？你以为，就凭这些，你还能逃脱了责任吗？”

  郭翠花看着王春阳来者不善，如果真的不去找春梅帮忙，依王春阳的性格，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在自己家人面前，肆无忌惮，在别人面前，不过是个纸老虎，一戳就透。难道就由着他在这里胡作非为吗？

  郭翠花心里七上八下，如果被王春阳拖下了水，那又该给王水生怎么交代？

  王水生当初的忠言逆耳，犹在耳边回荡。

  看到春阳受欺负，她是千方设法的时刻维护着他。

  郭翠花眼眸幽幽，破口大骂：“你......你个逆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样一个王八犊子。”

  “我是王八犊子，那我爸算什么？岂不就是老乌龟？你连我爸一块骂，你就等着我爸把你休了吧！”王春阳冷嘲热讽地说道。

  郭翠花脚步像团棉花，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

  她的声音颤抖地说道：“王春阳，你个孬孙，我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王春阳凌厉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凉薄，神情突然变得恐怖。

  “我懒得和你废话，我就问你一句话，去还是不去？当初，我的命是你给的，如果你不愿意出手，我就让你给我陪葬。”

  儿时王春阳胖乎乎，天真可爱的脸再次出现在郭翠花的眼前，而今，那可爱的脸变得如此狰狞，她快要认不出王春阳了。

  郭翠花一时感到，连心跳也慢了半拍，她忽而一阵大笑，连嘴角也在抽搐着：“好，王春阳，我答应你，只是，这一次，也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既然，你嫌弃这个家庭不好，嫌弃我和你爸没有能耐，那咱们以后就一刀两断，谁家里好，你去谁家去啊！”

  “好，郭翠花，这可是你说的，看在你生我一场的份上，我叫你一声妈，已经对你是格外的恩赐了，我这一生不想做你的儿子，下一辈子也不想再看到你。”

  “你个混账，空生了一副好皮囊，你还是个人吗？老天爷呀！这就是我的报应吗？”郭翠花绝望地眼神看着王春阳。

  阳光下的郭翠花，身影显得孤独落寞。

  一只臭虫横冲直撞撞在了她的右眼上，她突然感到生疼。

  她轻轻地触摸这耷拉下来的眼皮，年轻时候的她还光彩明艳，这么多年，为了照顾春阳，她操碎了心。

  一片枫叶洋洋洒洒落在了她的身上。

  郭翠花抬眼看了看枫树，只见，有不少的叶子也在慢慢地变黄。

  “枫叶啊！你是不是也老了不中用了，要迫不及待地落入尘土。”郭翠花自言自语地说道。

  心寒了，一切都变了！

  郭翠花看着枫叶，它曾经也耀眼过，郭翠花想到了自己，从青春到慢慢走向衰老，不过是一场返璞归真，生命的轮回罢了！

  她多么希望春阳能够好好陪自己，哪怕是说一句贴心的话也好，却被他深深的指责和伤害。

  如今，却落的这样的不是？如果对春阳不给予希望，她也不会有太多的失望。

  郭翠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嘶哑的声音哭泣起来。

  哭了好久，她擦干眼泪，想到为春阳做的最后一件事，准备去找春梅。

  郭翠花来到春梅曾经所在的私立学校，却发现早已面目全非。

  她站在那里张望着，怎么也没有找到春梅的身影。

  一位保安看到郭翠花目光中在寻思着什么，他主动走上前去打了一个招呼。

  “大娘，你找谁？”

  郭翠花抬眼望去：“我有那么老吗？你叫我婶子就行。”

  那保安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看你风餐露宿的，这穿衣打扮，也没那么年轻啊！”

  郭翠花言归正传：“嗨，小伙子，年龄不过是一个数字，你别紧张，我想问你打听一个人？”

  “大......大......大婶，你尽管说出来，让我听听。”

  保安想要喊郭翠花为大娘，一时之间改了称呼，他故作轻松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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