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行野回头看了眼，“不太清楚，我身上有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端起碗，将那药吞下，一饮而尽。

辛辣的口感，呛鼻通气。

戎行野蹙眉，躺了回去，“你现在就要去书房么，我去给你开机。”

他作势掀开被子要起来。

“也没那么着急，你先躺着吧。”黎婠婠看他这衣衫不整的，避开了视线。

戎行野觉得好笑，“我身上你哪里没见过。”

“那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说这个，你要是继续这么说话，我就走了。”

“别。”

他一紧张，咳嗽了两下，躺了回去，“我不说。”

见他这样听话，黎婠婠将碗碟端走。

见他眼巴巴看着她，“你吃完了药就赶紧睡。”

“那你还回来么？”

“你睡不睡。”

“你不回来，我不敢睡。”

“……”就没见过这么黏人的。

“戎行野，你比小孩子生病了还要黏人。”

“那你就当我是小孩。”

真是越大越回去了，刚认识他那会，才24岁，脾气大，手段狠，一句话不说第二次，就一个眼神，你也猜不出他下一步想干嘛。

现在33了，开始跟人撒娇了。

黎婠婠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行了，我放下碗就回来。”

“你就让它放着。”

黎婠婠被他缠着，只能自己坐到了单人沙发那。

坐下来的时候，她才有些恍惚。

这卧室变了么。

也是变了的。

戎行野盖着她以前喜欢的牌子，喜欢的颜色的床单。

五年前她用过的头绳，发夹。

都还在梳妆台上。

他原封不动地保存着，她还存在过的痕迹。

黎婠婠视线不敢落在他身上，看向窗外的时候，才微微一怔。

她站起身，窗外面对海域的那一片玻璃墙面，好像能看到一张巨大的照片。

黎婠婠走到正面，那上面的照片才逐渐浮现出原本的模样。

是她。

全部都是她。

各种各样的她。

而这面玻璃，早就经过改造，是能够随着光影，变换照片的。

黎婠婠呆呆看着，“这些照片，你是哪里来的。”

有些照片，戎行野不应该看过。

戎行野也看到她发现了，语气不爽道：“戎延那发现的。”

“什么？”黎婠婠仿佛有点听不懂。

她的照片，戎延那怎么会有。

“他觊觎你多年，私藏了不少你的照片。”

“帮住白雪与张仲尧联手，想杀了我那天，我去找他算账，端了他书房的时候，才发现，这些照片我自己留着，他那的，已经全部销毁了。”

黎婠婠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信息量有点太大了。

“白雪跟张仲尧联手害你，那你身上的伤……”

“跟那次无关，就凭他们也想伤了我，但那女人罪该万死。”

“其实说到底，这一切也是我自己做的孽，当初一了百了解决了这些人，后面也没那么多事情了。”

戎行野很少自我反省，但纵观黎婠婠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一步错，步步错。

哪哪都是悔恨的地方，这五年忏悔多遍，后悔万千。

只求她能回来。

这些照片，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他甚至有时候，觉得她们是真实存在的。

黎婠婠不想再提过去那些事情。

千错万错，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不对等的关系开始，那又是谁的错？

黎婠婠顺手拿起一本小唯的相册，“你睡吧。”

见她不想听，戎行野没继续，只是依旧靠在枕头上，视线就这么看她。

其实以前她也经常坐在那。

他偶尔也会将她抱在怀里，挤在一张沙发上。

只是那时候，他可没心思看她看相册。

做的都是一些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看着看着，药效上来，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就这么睡了过去。

黎婠婠将手上的相册翻完了，抬头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睡着的模样。

头发没有拢到脑后，垂着的发丝看起来温柔无害。

不像是沉睡中的魔王。

黎婠婠不自觉靠近，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见他浑身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蹙眉起身打开了浴室。

这地方还是老样子。

甚至她的牙刷都还跟他并排摆在一起。

这些年，他的牙刷也都是以前的款式。

耳边响起李嫂的话。

“你的东西啊，他不假他人之手，所有都是自己来的。”

她抚摸着以前的束发带，甚至过期的面膜，他都没舍得丢。

他一个人，强行地把时间留在了五年前。

黎婠婠抿唇，打开水龙头，拧了一把毛巾过来替他擦身体。

擦手臂这些还好。

戎行野睁开眼发现她还在，伸手微微握住了她的手腕，又闭上了眼睛。

黎婠婠擦到手臂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些伤口，像是用一些很钝的利器划出来的。

可是谁会这么折磨戎行野？

她擦着胸口的汗，看到那个唇印纹身，想起当初他非要在这纹身……

她摇了摇头，让人看不懂的审美。

擦过腰腹部，那结实的肌肉透着蜜色的光。

黎婠婠随便糊弄了一下，把被子给他盖上，再去换了条毛巾擦后背和腿。

可是后背的伤，比她想得还要严重。

肩胛骨的地方更像是被什么钝器砸中了一样，伤口狰狞且不均匀。

这男人向来也不在乎身上的疤痕，弄得纵横交错。

看得人触目惊心。

黎婠婠仔细看完后，才去检查脚。

一看之下，吓了一跳。

两个脚掌还有枪口的痕迹，伤疤很露骨地就摆在那。

戎行野这双脚，并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宽扁肥大，反而非常的修长健美，拥有力量感，现在就像是雕塑上，被人戳穿了两个洞。

最恐怖的是脚踝的跟腱处，仿佛被什么铁器狠狠摩擦过，种种迹象表明，他更像是被人拴着。

硬生生挣扎而出的伤口。

只有那枪口是他被张仲尧命令下的手。

那其他的呢？其他又是谁下的命令，谁能叫得动他？

黎婠婠怀着沉重的心情起身，见他还在睡，给他掖了一下被子，才端着碗碟下楼。

李婶还在楼下，见她下来，“给我吧，戎先生睡了么？”

“睡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人老不睡觉，早晚要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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