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停回了家。

  因为牧离臣的原因，他们家团聚的次数大大增加，就连曾经他一年见不着几次的父母现在每次回家也都能看到。

  他刚踏进家门，还未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就被一个人紧紧的拥入怀里，牧停刚准备反抗，下一刻就及时反应过来，硬生生遏制住了自己的身体本能。

  “哥？”

  抱着他的人身体不停的颤抖，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脖颈上。

  他不再说话，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牧离臣的后背。

  他妈妈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好了不少，和上次见到的那憔悴样相比精神了很多。

  她说：“你哥一直念着你，你多陪陪他。”

  牧停点头，“知道了，我哥他现在怎么样？”

  “吴先生说他现在已经开始慢慢的开始脱离恐惧，接受现实了，是个好现象，就是他的遭遇太过痛苦，所以情绪和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但是至少现在他偶尔会清醒一次。”她声音沉重，之前流的眼泪太多，现在她只感觉眼眶酸涩，“清醒时间太短，也很难清醒一次，一醒了就出门四处逛，必须得有人守着，不然回不来。”

  “那他现在……”

  牧停没问完，抱着他的人就声音颤抖的开了口，“快走……小停。”

  这句话就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在了牧停的心上，同时有什么东西正从脑海里涌现，他想要抓住，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又消散了。

  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快走……别回头……”

  “哥，什么快走？”牧停问他，想要从这个自己都意识不太清楚的人嘴里知道答案。

  可是牧离臣再说了几遍“快走”之后忽然改了口，滚烫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落在他的脖子上，这个现在比他瘦弱太多的男子颤抖着身体说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梦魇。

  “他好可怕，我好疼啊，谁来带我走？小停……幸好不是你承受这些。”

  牧停突然睁大眼睛，一些模糊的影像在他眼前一闪而逝，头一阵刺疼，就在他想要看清楚的时候画面却已经消失了。

  一个让他不敢细想的念头渐渐浮现。

  不会是这样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

  他不敢想下去。

  “小停，你怎么了？”只有牧茜注意到了牧停难看的脸色，担忧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是身体不舒服吗？”

  牧停轻轻摇了摇头，把半张脸埋在牧离臣的肩膀上，一只手扶着旁边的鞋柜稳住身体。

  他垂下眼睫，轻声问：“哥，你是……替我去的吗？”

  如果是他把牧离臣的人生毁了。

  如果是因为他的话，那么他又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他哥那失去的八年。

  因为他，牧离臣从云端跌落泥里，那么他怎样才能让牧离臣干干净净的重新回去？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赎罪？

  这次牧离臣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味地抱着他哭不愿意撒手，像是要把这八年的委屈与痛苦全部都发泄出来一般。

  不知何时，这里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牧停觉得自己中午可能回不去学校了。

  他觉得自己也需要冷静一下。

  —

  牧停直到晚上七点都没有回去，把手机关机后独自开车去到了海边，坐在车顶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风吹来，一阵腥咸的味道钻入鼻腔。

  牧停毫无感觉，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

  他之后把牧离臣哄睡着了，然后又找到了牧茜，询问了她在他哥清醒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问了半天什么也问不出他只能要来吴医生的联系方式。

  打通后，他同样想问一问情况，然而可想而知什么也问不出来，不过吴医生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在他的那段记忆里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事实上你想知道的我也不清楚，直到现在依旧没能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一个是我敢肯定的，你在他心里一定很重要，所以你哥要想恢复很大一部分得依靠你。”

  ——“我该怎么做？”

  牧停干脆躺在了车顶。

  他满脑子都是牧离臣和他说的“快走”“别回头”“幸好不是你承受这些”。

  他当时绝对是看到了什么。

  而如果他的想法没错的话，一开始可能目标不是牧离臣，而是他。

  所以……他很有可能知道那个带走牧离臣的人是谁！

  他猛地坐起身，这个想法让他感到兴奋，急切的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吴医生，手机刚一打开就看到了几十多条未接来电和无数的未读消息。

  邱墓占大多数。

  其次是舒聪和他的舍友，最后是他的姐姐牧茜。

  嗯？

  他不过是关机了一下午，怎么有这么多？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随手给邱墓和舒聪两人发了句“我没事”便急急忙忙去找吴医生的电话，然后拨了过去。

  …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邱墓不耐烦的看着坐在驾驶座上带着他逛了七个所谓的“他俩最常来的地方”的舒聪。

  舒聪：“你别催啊！这不是找着呢么，他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别担心了，他都多大的人了。”

  邱墓捏了捏眉心，因为烦的不行语气也有点不太好，“我能不担心吗？说着中午可能会回来，本来都约好了，然后只和我说了一句‘有事，回不去了，对不起’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我对于他的直觉一向都很准，他身上绝对发生了什么。”

  “事实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在家，联系也联系不上，打也打不通，我都打了多久了，我就不信他回个家还能把手机给用没电了，还一下午都没电，骗鬼呢？而且他姐一下午也不在，你不觉得奇怪吗？”

  舒聪叹口气，揉了揉耳朵，心想他怎么就没有一个耳塞。

  平时见你说不了几句，话全憋在现在了是吧？都逼逼一路了。

  “巧合吧。”舒聪还是不愿意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想。

  “巧合个屁！”邱墓憋不住了，“老子不相信这是巧合！你他妈的赶紧想想他还能去哪！”

  舒聪抓了抓头发，猛打方向盘，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你急啥啊，我也担心啊，要不是担心我会和你出来？要说还能去哪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邱墓咬着食指关节，眉头紧皱，手用力的抓着手机，视线落在窗外。

  牧停，你他妈的最好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怎么去看个哥还能把人给我看丢了。

  手机震了一下，他立马掏出来，只见他不知道发了几百条消息的人此时终于给他回了句话。

  【爱我尊嘟假嘟】：我没事。

  很不错，邱墓更生气了。

  正当他拨过去的时候那边却显示正在通话中。

  牧、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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