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含光仙宗，兰溪张大了嘴巴。

  好多剑。

  无数把长剑、短剑、轻剑、重剑汇成了一座耸入云霄的剑山，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杀机凛凛，令人毛骨悚然。

  他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喃喃道:“天呐，这些剑，这些剑仿佛会说话一样，好像在说……”

  含光仙宗所在！

  靠近者杀无赦！

  “这是含光仙宗的护山大阵，”极凌月揽住他的腰，慢声解释道:“溪儿往上瞧，剑山顶上最特殊的那一把，便是仙剑含光。”

  兰溪抬头，果然见到一把奇异的宝剑静静立于空中，剑身呈半透明，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把星空凝聚在剑中，神秘奥妙。

  “和瞬灭真的好不一样，含光看起来好漂亮。”

  “师尊，它和瞬灭到底哪个更厉害呢？”

  听到这话，极凌月顿时似笑非笑，“看来溪儿甚是喜爱含光，不然也不会有此疑问。”

  兰溪心中咯噔了一下。

  完了，踩到剑修大雷了，还连踩两个。

  快想办法补救啊！！！

  脑子在疯狂旋转，兰溪强颜欢笑:“啊哈哈，师尊怎么会这么说，肯定是瞬灭更厉害，我瞎说的，你随便听听就好。”

  他扑进对方怀里开始撒娇，试图萌混过关:“毕竟物似主人型嘛，有师尊这样的主人，瞬灭当然也是天下第一厉害了，又好看又厉害。”

  极凌月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这般小气，不过溪儿在怀，看起来又这般好欺负的模样，若是不欺负一把，好像也过不去。

  这样想着，他漫不经心低下头，在对方耳边说:“两次。”

  兰溪神情一滞。

  呜，两次，我要坏掉了。

  但是因为理亏，他也只能含羞带怯的答应了。

  自从在万妖城那天起，两个人就进了一步，发现了别的快乐。

  然后兰溪每天都要被快乐一下，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虽然他也一样快乐，但是一次真的刚刚好，两次就太超纲了。

  事已至此，唉声叹气也没用，兰溪重新抬起头看那座庞大到惊人的剑山，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情不自禁问道:“师尊，这些剑都是历来含光仙宗弟子们留下的吗？”

  “的确，”极凌月目光沉稳，凝视着众多参差不齐的剑说：“剑山之剑，皆出自仙宗陨落之剑修，剑在则人在，能埋骨于此，亦不失为一种善终。”

  可能这就是属于剑修的浪漫吧。

  兰溪默默的想，有些感同身受，便握住了对方的手，轻轻的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能做自己的泰山，也没什么不好。”

  “是极。”

  从识海中取出数把长剑，极凌月抬手，任它们如同乳燕归林，自动投入到剑山之中，就像一滴水回到了大海般，变成了其中一部分。

  是剑山再添新剑，亦或是魂归故里呢？

  不知何时，一名面容冷峻的男人出现在了两人不远处，盯着其中一柄银色长剑，出神许久。

  无数的思绪在脑海中倒腾，何必救想起那个孩童牙牙学语的样子，看着他一步步成长，从少年长成青年，又变成高大的男人。

  整整四千五百年，两人朝夕相处。

  还有那无数句师尊。

  直到……

  “师尊，您若是生气，便是骂我罚我也好，庭轩知错。”

  “我并非不听您的话，可心之所向，便是剑道由来，选择杀戮剑道，我心甘情愿。”

  “师尊，我去了，此次虚空挑战，我定全力以赴，不叫您失望，若我能回来，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师尊…师尊…师尊……”

  可你终究是食言了。

  何必救握紧拳头，眼中墨色翻滚，一步错，步步错，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关庭轩，这就是你所谓的心甘情愿吗？

  心甘情愿引颈受戮，心甘情愿就此陨落，心甘情愿化为尘埃。

  真是可笑至极！

  即便是满心嘲弄，但仍有一滴泪从他脸上划过，很快坠落于空气中，又摔在地上，变成粉碎。

  兰溪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个突兀出现的男人，不知为何，只感觉到对方身上笼罩着一股巨大的悲伤。

  天高地广，他却孑然一身。

  “师尊……那是谁？”

  “他看起来，好难过啊……”

  极凌月沉默不语，牵着青年离开后，才淡淡道:“以前他是戮光尊者何必救，现在，一个伤心人罢了。”

  “这样啊，他难过是因为其中一把剑吗？”

  “嗯，他唯一的徒儿陨落于虚空挑战中，至于刚刚，想来是睹物思人、心生感慨。”

  “好可怜，”兰溪有些难受，如果把这件事放在自己身上，即便和师尊不是爱侣关系，自己也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唯一啊。

  不知为什么，因为惊鸿一瞥，他为这件事失落了很久。

  直到两人来到截断峰。

  范游正翘首以待，终于见到极凌月，立马眼前一亮，勉强保持住了风轻云淡，“君上，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照影尊者好。”

  “好好好，你也好。”

  不知为什么，兰溪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带上了莫名的关怀，心中疑惑不已，难道照影尊者是那种喜欢小辈的老爷爷类型吗？

  不然怎么一股慈祥的感觉。

  另外两人不知他心中所想，范游带着人进入后殿，才道:“你之来意我已知晓，但在答应之前，我更想知道你所图为何？”

  他抬起头，苍老的面庞上，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语气笃定:“恐怕，你是有了破局之法！”

  “瞒不过你。”

  极凌月语气坦然:“含光仙宗传承数十万年，先后出过两位极天帝，对于此间之事，应当也略知一二才对。”

  听他承认，对方叹息一声，道:“我如何不知，我的师尊，虽然也已陨落七千余年，但他之风姿，我仍刻骨铭心。”

  “你当初曾问过我，为何对你倾囊相助，甚至不惜得罪大日仙宗。”

  “因为我看见你，就如同看见了他，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是这寰宇大世界的气运之主。”

  “所以，”极凌月语气莫名:“他便是段辛夷，仙剑含光的上任主人。”

  “人族第六位极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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