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以后，章凝简直就和疯了一样，哭着跪在父亲章珲面前，求他为自己想想法子，如果不能嫁给宁公子，她宁可剃了头去做姑子。

  章夫人抱着女儿在旁边也是泣不成声。

  章珲面色严肃，久久没有出声。

  再开口时，音色沙哑，“圣旨赐婚，若是违背，便是杀头大罪，我也再无计可施。”

  章凝犹是不敢相信，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乔家？怎么会是乔家？大长公主怎么可能看上乔嫚？”

  章珲脸色一变，厉声道：“闭嘴！乔阁老的千金，岂容你放肆！”

  乔家势大，是他远远不敢得罪的。

  章凝这会哪还顾得上什么阁老不阁老，她就只知道乔嫚抢了她的心上人！

  “娘，您最疼我了，您帮帮我吧，若是不能嫁给宁公子，女儿简直生不如死啊。”

  章夫人声泪俱下，“老爷，你想想法子啊，你不是也想玉成和宁家的亲事吗？”

  章珲气恼道：“我想有什么用，圣旨都下了，你是想我抗旨还是想我造反？”

  章夫人被噎得无话可说。

  章凝则是泣不成声、最后直接嚎啕大哭。

  乔嫚？

  怎么会是乔嫚？

  参加过那么多次的世家宴请，章凝自然见过也认识乔家的那个姑娘。

  但章凝自幼饱读诗书，自负才名，纵然见过几次，纵然也曾被那娇艳如花的面容所惊艳过，但骨子里，她从不曾将那个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小女娘放在眼里。

  她总觉得，宁公子那般清冷如谪仙的人物，断断看不上这种空有美貌的花瓶；

  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也大都笃定“娶妻娶贤，娶妾娶色”，在给自家儿郎相看时，也更多的是看对方是否有主事之才、能否做好男人的贤内助。

  章凝对那位乔家姑娘也有过耳闻，据说其父母极为溺爱，宠得跟什么似的，娇气得不得了，说句话都温声软气的，哪里有当家主母的派头。

  所以，章凝想过无数个会与自己争夺宁祈的人选，但却从未想过乔嫚这号人。

  如今，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娶了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姑娘，悲伤，羞愧，不甘，嫉恨，种种情绪混杂于心，压抑得章凝苦不堪言。

  京城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赐婚的圣旨下来不久，宁家便三媒六礼，七媒八聘，风风光光的将乔家姑娘娶进了门。

  章家三口外放，没能回京，但从已经出嫁的大女儿信中还是能感受到那十里红妆、满城同贺的盛大场景。

  之后，章凝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整整一个月都不曾出去见人，每日也都是在侍女和章夫人的好言相劝下才勉强喝几口粥，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丢了魂一般。

  章珲看着无精打采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训斥了几次。

  被父亲耳提面命劝诫了几次，章凝稍稍的恢复了些精气神，但依旧是沉默不语，整个人瘦了一圈。

  后来，又是来自京城宁远伯府章氏，也就是章家大女儿的一封信，让章凝彻底的恢复如初。

  信中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说宁祈和乔家姑娘成亲后，并不如众人设想中那般和美，反而有些貌合神离、形同陌路的意思。

  看到信的那一刻，章凝承认，她所有龌龊不堪的心思在那一刻尽显无疑。

  他们果然感情不好，果然处不到一块！

  既然过得不好，那她就还有希望，成亲了又怎么样，大辰民风开放，成亲了也可以和离啊。

  她卑劣不堪的这么想着，这么安慰着自己。

  ……

  往事历历在目，章凝却不愿意再去回忆。

  身边人都跟她说要往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可她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过自己很多次，

  能放弃吗？

  甘心吗？舍得吗？

  章凝眼神忽地一凛，随即缓缓收起父亲费尽心力为她寻来的字帖。

  无论结果如何，她所走的每一步都不会后悔！

  ……

  九月二十九，是乔允的四十五大寿；

  乔府从一个月前从开始着手筹备，虽说乔允位高权重，乔家亦是满门煊赫，但一直以来，乔家的所有宴请都是一切从简，胜在清雅，从不过分奢侈讲究。

  对此，有的人称赞钦佩，乔家不愧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才能禁得住细水长流；

  当然，也有个别背地里讽刺乔家小家子气，过个寿宴还抠抠搜搜，连个新鲜海货都吃不到。

  但是，背地里偷偷说一说是一回事，明面上还是得规规矩矩来拜寿。

  宁祈为了岳父的寿礼，这段时日也是煞费苦心；

  他的这位岳父大人位居高位，什么都不缺，又不爱什么金玉珠宝，古董玩物。

  这样送礼，可最是愁人。

  一连三日，他是毫无头绪。

  乔嫚见这人三日没来陪她和儿子一起吃饭，就在夜间就寝的时候随口问了句最近公务是不是很忙。

  宁祈顿时脑中灵光一现。

  他怎么这么糊涂，自己一个人瞎琢磨这么久！

  他眼前的妻子，岳父大人的亲闺女，还能有比她更了解岳父喜好的？

  “岳父大人寿辰将近，这送什么寿礼可真是愁煞人了。”

  乔嫚一怔，着实没想到他最近费心费力、急得抓心挠肝的是在想这事。

  心里微微触动之余，又忍不住笑道：“这还不简单，以前公爹过寿时你送的什么照着购置便是，这样起码不会出错啊。”

  宁祈摇摇头，笑得意味深长，“我要得可不仅是不出错这么简单。”

  乔嫚乐了，“怎么？你还想刻意讨好一下我爹？”

  宁祈不觉有他，“有什么不对吗？哪个做女婿的不得好好讨好老丈人。”

  叹了口气，男人又自嘲的笑道：“更何况我之前对你那样不上心，岳父心里不定对我多大成见呢；我若是再不好好表现一番，照着岳父的处事做派，我真怕他哪天一声不闻把你藏起来让我找不到，然后让我从此离你远点。”

  乔嫚被他气笑了，“别胡说啊，我爹才没那么幼稚呢。”

  宁祈不以为然，语气中带着点自怜自艾的味道，“岳父对你自然是千般万般的好，对我可就不是那回事了。”

  乔嫚哼笑道：“活该！让你一开始不对我好点！现在尝到后果了吧！”

  宁祈苦恼的抓了抓头发，苦笑道：“所以得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讨好一下岳父大人，投其所好，让他看到我这个女婿还是可以的。”

  乔嫚：“那你想到送我爹什么了吗？”

  宁祈一脸憋屈摇头。

  乔嫚忍着笑，“那你慢慢想，我先睡了。”

  宁祈咬牙，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眉梢微挑，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一时没什么头绪，不如……夫人帮我一起想？”

  说是想，但他手下的动作却让乔嫚觉得，他想得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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