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惟成走至梅媛媛跟前，一把推开沈璃，扶起了梅媛媛。

  沈璃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锦月手快地扶住了自家夫人，冷眼扫了吴惟成一眼。

  在看清梅媛媛那张脸时，吴惟成厉声喝道：“沈璃！你怎么如此狠毒？！你要媛媛给你敬茶，她就敬了。你就不能有点儿正室的大度样子吗？还要将她打成这样！”

  梅媛媛的一肚子委屈在见到吴惟成后达到顶峰，哭倒在吴惟成怀里。

  “吴郎……呜呜……她让人打我，还逼着我签身契，吴郎，你要给我做主啊……”

  沈璃缓缓坐回椅子上，淡淡地道：“夫君没与梅姨娘说签身契的事儿吗？梅姨娘不太能接受，嘴有些臭。看夫君这副样子，看来是不太喜欢掌嘴了。锦月，那以后梅姨娘再犯，就换个法子，给她洗洗嘴就是了。”

  “是。”

  吴惟成神色一僵。

  签身契的事儿，他确实没有与梅媛媛说。也是怕她不同意闹将起来，想着她在沈璃这里闹一闹，以沈璃那软弱的性子，说不定就不签了。

  此时，看着自己面前惨不忍睹的梅媛媛，这一回吴惟成特别真切地感受到了沈璃的改变。

  不像前些年，只要他说什么，她就听。只要他稍微吓唬一下，再哄几句，就乖乖地。

  吴惟成皱了皱眉。

  再看了一眼怀里肿成猪头脸的梅媛媛，心里只剩下极度的焦躁。

  既觉得沈璃不会办事儿，整天找事儿，不大度也没个当家主母的气度。

  又头一回觉得梅媛媛也是事儿多，要签身契签不就行了吗？谁做妾的不签？闹什么闹？闹成这样大家脸上都好看吗？

  只是，事已至此。他肯定是不能再得罪沈璃的，只能委屈媛媛了。

  “媛媛，别哭了。这事儿是我不对，没有提前与你说清楚。既然进了府里，自然是得签身契的。夫人说得也没错。你以后柔顺些，夫人自然不会这般对你。”

  梅媛媛不敢置信地看着吴惟成。

  就这么算了？她受的伤呢？她挨的打呢？什么叫进了府里自然就要签身契？以为她自愿进府的吗？还有他先前承诺让她做平妻，后面平妻没了，又说让她做贵妾，就这，都是放屁吗？

  梅媛媛这一刻几乎要发疯。

  在她抬眸对上吴惟成略带警告的眼神时，心里一凉。

  瞬间什么闹的心思都没有了，也在这一刹那间，明白了她自己的地位。

  什么让她做夫人，什么以后将这些都讨回来，什么只爱她一人，统统都是放屁！

  她失魂落魄地从吴惟成怀里站起身，恭顺地应是。

  末了，道：“刚才是妾身不懂事，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既无事，妾身就先回去了。”

  与刚才判若两人。

  沈璃眼中诧异一闪而过。

  只是略微沉吟，就明白了梅媛媛心中所想。一如前世的自己。

  前世，在梅媛媛被抬进府为平妻，在吴惟成一次次的维护梅媛媛，又在他无数次的偏袒中。她终于明白，原来，他根本就不爱她。他当年的花前月下与种种誓言，不过皆是谎言。

  前世以为梅媛媛才是他的真爱，此刻才隐约明白，也许这个男人谁也不爱，他爱的只是他自己与他的前程。

  但沈璃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梅媛媛。

  落水狗什么的，自然得一次打趴下，让她下一回再做妖时也要好好想一想，值不值。

  “慢着，梅姨娘急什么！正好夫君也在，我还有事儿要说呢。锦月，还不请老爷坐，给老爷看茶？再给梅姨娘搬个小凳子过来。”

  姨娘，就得有姨娘的样子。

  梅媛媛掐紧了掌心，忍了又忍，才敢开口低声道谢。

  沈璃淡笑着冲吴惟成道：“夫君，既然梅姨娘敬了茶，这以后就是咱们府上的姨娘了吧？”

  吴惟成不知道沈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点头应和：“自然是。”

  “夫君是不是忘了，按规矩，这妾室生养的庶出子女，都是主母抚养的。”沈璃语声平淡。

  这一声却如惊雷在梅媛媛耳边炸响。

  她才平息下去的情绪又瞬间激动起来：“不可能！我的孩子是我的，怎么能给你养？”

  说完，她又朝吴惟成哭哭啼啼地道：“吴郎，咱们的孩子，不能让她养啊。这是我的命啊，若真的被抢走，我就活不成了……呜呜……”

  哭着哭着，人直接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沈璃撇撇嘴。

  这么不经吓！怕不是装的吧？

  真给她养她还嫌麻烦呢！

  吴惟成对梅媛媛到底还是很有感情的，见此，忙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冲着外面的阿文大喊：“快去叫大夫！”

  说着，又对沈璃道：“夫人，适可而止！”

  沈璃冷笑：“夫君可要看清楚了，我可是什么也没做，不过是提了句规矩。夫君既然也不想遵这规矩，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还是先带梅姨娘回去吧。别等下有什么事儿，又算到我头上。”

  吴惟成被噎得不轻。

  低头见梅媛媛在他怀里人事不省，也不再也沈璃纠缠，径直抱着人出去了。

  锦月低声嘟囔道：“梅姨娘肯定是装的。”

  沈璃轻笑：“装就装呗，让她装去。你说她顶着一张猪头脸，装多了，谁耐烦看？”

  锦月略一沉吟：“夫人，我跟去看看。”

  沈璃挥了挥手：“去吧。”

  她也是很乐意看梅媛媛的笑话的。

  转头，沈璃让锦珠先去给自家娘亲送去信，再去给户部尚书府的姨母递个贴子。

  她进京这么久，该去拜访一下才是礼数。她和娘一起去，也不算突兀。

  也算是探一探路。

  先走动走动，探探口风，寻个机会再给吴惟成慢慢往上升一升。

  这辈子四品就不用了，五品就成。

  沈璃的心思又转到吴老夫人和小姑子吴雁身上。

  吴老夫人她也不打算放过。

  上辈子，念哥儿傻了之后，她都没发现吴惟成的狼子野心。

  待吴惟成娶梅媛媛为平妻，她还只责怪自己只生了一个儿子，又没照顾好孩子让孩子傻了。

  之后，她无数次的想过要再生一个孩子。

  汤药一碗一碗地灌下去，却是什么用都没用。问大夫就是生念哥儿的时候伤了身子，怕是不易有孕。

  直到许多年后，她缠绵病榻，甚至下不了床。掌家权被梅媛媛抢走，连自己的嫁妆都没保全，这时候她心里才有了疑惑。

  偷偷让人请了百济堂的元大夫过府。

  这一看，才知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孕。

  起因并不是生念哥儿时伤了身子，而是长期食用某种药物造成的。

  她回忆半生，唯一让她吃了几年不能间断的东西，就是在梅媛媛进府后，婆母吴老夫人以催生给她补身子为由，每日送的补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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