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佛”夏清河目光清澈地望着那金色的大字，字是活的，似乎每一笔里热烈滚烫的金色熔岩都在缓缓流动，久视便惊觉时空交错，似有无数个“佛”字呼之欲出。

  “你刚刚不是说不认识这个字吗？”腓腓喘着大气，激动的耳朵都红通通，它简直不敢相信，已经百年了，终于等到可以解脱的这一天！

  “哦？原来这个字念‘佛’。这整个世界不都在唱这个字吗？”夏清河语气平平，似乎说出这个字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整……整个世界都在唱？”腓腓尖尖的耳朵四下转动，耳尖上的白绒毛随之摇摆，“干，是我聋了吗？”

  “看来我念对了，那现在我该走哪条路或者该滚到哪一边呢？”

  “念对了，念对了，您的路自然我来带，我就是专门等着给您带路的，嘿嘿……”腓腓匍匐在地，毛绒绒的脑袋低垂着，一身狸猫花纹油亮亮。

  夏清河眨眨眼睛，实在想不到刚刚还充满凶煞之气的腓腓，满嘴骂着愚蠢人类的腓腓，竟能做出如此伏低做小的姿态，这变脸比翻书还快，不得不令人佩服。

  “腓腓，你刚才提到这里是大鱼界？”

  “是的，神使大人。”

  神使大人？从愚蠢的人类到神使大人，这地位也是坐火箭了。

  很想揶揄几句腓腓的夏清河，一想到这家伙的瞳孔可以变成闪电，能凝煞气为实质，还会说话，万一再能喷个火……

  还是算了，贱人死于话多，安全起见，既然它称呼自己是神使，那正好套套话，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大鱼界是哪一界？”

  “我们大鱼界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幽冥地府。”

  幽冥地府可还行？还能再扯点不？那不就是编出来的神话故事嘛，夏清河心里不屑，但是脸上尽量保持平静。

  “那你们的神就是阎君？”

  “当然不是，神使大人。”腓腓歪头蹲坐着，两只前爪搭在雪白的胸腹处，夏清河看着它乖巧的模样，心里莫名其妙一阵欢喜。

  “我们信奉的神是超日菩萨。超日菩萨自小就慈悲心重，立志要度化众生，于是超日菩萨发下四大愿。第一愿：愿将来世间一切恶报、罪业，都由自己代替众生承担，他愿意在每一个生灵死后地府受苦受罚的地方，用自己的力量代替众生受苦；第二愿：愿度化那些被恶鬼纠缠、入地狱受苦的众生。”

  “他立志要进入地狱，帮助那些受苦的众生，让他们从苦难中解脱，因此人类也尊称他为‘地藏菩萨’。超日菩萨发下第三愿：愿将自己的智慧、功德和福报，给予一切有缘的众生，使他们能够迅速证悟菩提。救度众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花费无量的时间和精力。因此，他发下第四愿：愿自己永远不进入涅盘之境，直到所有的众生都从苦难中得到救度，达到解脱的境界。正所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种无畏的精神和为他人舍生忘死的决心，深深触动了夏清河，这是什么样的神才能做到如此程度。

  “所以佛，菩萨都是什么意思？是神明的称呼吗？”

  腓腓深深地看了一眼夏清河，“神使大人，请原谅我刚开始的冒犯，只是人类虽然还有神明的传说，但是已经不记得救世人的佛道，我才一直觉得人类很愚蠢，蠢到忘本。其实神明都是佛道的护法神，也有些神是人类大德大贤化身而成，而这一界的神明正是超日菩萨的护法。”

  虽然夏清河并不知道腓腓所说是否真实，但是它所说的也直戳了人类的劣性根。人类忘本的事情做得还少吗？

  人类总是遗忘战争的痛苦和代价，导致类似的冲突反复发生；人类经常忘记自然环境的重要性，导致了自然资源枯竭，火文明的覆灭就说明了一切；人类也经常忘记离线世界，现在人类过度沉溺在虚拟的世界中，已经忽视了现实；更有很多人类忘记自身的价值，在社会压力和自我怀疑中不断地内耗，渐渐忘记自己的优势，迷失自我，甚至成了自我抛弃的人，自杀事件更是层出不穷。

  夏清河尴尬地扒扒头，这么看腓腓认为人类愚蠢也不算太过。

  “其实人类从存在开始就一直信仰已觉悟的人，又称为佛或者道，所谓佛和菩萨也只是境界不同而已，本源都是一样。这些觉悟的人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救世救人，可惜人类现在把信仰当传说，把佛道的教诲全抛弃了，甚至干脆已经不认识‘佛’这个字了。”

  “那你们的超日菩萨现在在哪？”

  “成佛了。”腓腓双手在胸前合十，规规矩矩向着东方，深深一礼，“因为千年前大鱼界也就是你们说的地府全部清空了。”

  “清空了？没有幽魂了？”

  “是的，完全没有了。这里本是一个没有空间概念的地方，大到不可思议，所容纳的幽魂数量更是多到难以计数。可千年前狱火忽然消失，存在不知多少岁月的黑土上竟稀罕地长出青草。可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这个空间便逐渐坍缩，历经千年现在只剩下世界树周匝十万公里了。”

  “这个世界除了你还有其他什么，什么……”说到这，夏清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身份描述腓腓这一类物种。

  “我是神兽，神使大人。大鱼界现在只有世界树和青草，再无任何生命，是神明嘱咐我在此等候能解字的有缘人。”

  “解出这个字，又当如何？”

  “解读出这个字将会复苏这一界，能结束世界坍缩。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是很清楚。”

  腓腓观察了一下四周，突然眼神定定地看向世界树根系，“神使大人快看！那是一朵花！我困在大鱼界百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花！”

  夏清河循声望去，果然看见粗如虬龙的根系边开出一朵纯白的小花，只一眨眼的功夫，更多的小花在根系边破土而出。

  一阵风起，向远方拂过，风过处成片的花出现，白色的、红色的、绿色的、紫色的，整个世界瞬间犹如泼洒了颜料，变得五彩缤纷绚烂夺目。

  腓腓激动万分的时候，夏清河却是另外一种心情，要是让那些描述幽冥地府如何凶险，环境如何恶劣，又是如何充满黑暗与孤独的人看到，该是多么啪啪打脸的神级场面。

  看着漫山遍野的花，赞叹之余他也是无奈，这个梦确实挺美，不过他还是要回到现实，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

  “好了，我要回去了。”夏清河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腓腓，你继续守护好大鱼界。”

  虽然，这里的安宁世间罕有。尤其是这棵世界树，给予夏清河心灵的滋养和安抚，让他产生了依恋，好似冥冥中与它有了某种牵连。

  “神使大人，您是要离开了？”腓腓低眉顺眼地问。

  “还有事儿？”难道它要阻止自己离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夏清河语气变得冷冷的。

  “神使大人，别误会。腓腓是想告知您，在大鱼界您是可以随时进出，您只要有一个念头足矣。”

  “只要我想进来随时都可以进来，是这个意思吗？”见腓腓点点头，夏清河兴趣大增，“其他的人或者物品可以带进来吗？”

  “回神使大人，大鱼界是意识界，原本充满了贪嗔痴的邪恶欲念，所以理论上凡物质生命都不可以。可腓腓原也是神兽，乃是上三界的生物，按说我是不可能用肉身进入此界，但是我不仅来到此地，而且已经守护百年。”

  “因此，腓腓也不知道做到违反规则的是菩萨威神力，还是天道已死，规则不再限制，来日方长，神使大人可以尝试。”

  试试？试试就试试，夏清河眼一闭。

  回去，夏清河意念一动。

  睁眼，身体还在原地。

  再来！夏清河再次尝试。

  回去！身体依然没有动。

  腓腓看着夏清河一脸便秘的样子，就猜到他在尝试离开。

  “神使大人，您可以试试观想，就是想象一下您要去的地方。”腓腓态度恭顺，但表情很贱，一副你果然是大傻子的样子。

  夏清河冷冷瞥了它一眼，闭上眼想象着自家工作室的样子，尤其是当他能够在意识里看到清晰的意念固化仪时，他轻声说了一句，回去！

  睁开眼，夏清河发现自己确实离开了大鱼界，但他却没有回到工作室，而是跑偏了。

  他来到某个城市角落的小巷口，向深处看去，仿佛里面隐藏着一座座神秘的建筑物。

  穿过一道铜门，他进入了一个四四方方小屋，房间充斥着闪耀的光芒，无数的数据流在眼前快速闪现，墙壁上布满了复杂的电路图，器械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而，最引人惊叹的是屋子正中间的方型台子，一根闪烁着银质光亮的柱子向上穿屋顶而出。

  看到这，夏清河似乎想到什么，急忙跑出屋子，略微分辨了一下方向，便快速沿着笔直的街道奔跑起来。没过多久，他冲出巷道，来到一处开阔的广场上。

  他举目望去，果然如他所料，广场四个方向都有着一样的巷道和建筑，而那些屋子的中央无一例外都有一道道光柱，那些发光的柱子在半空中汇集成一根更为粗壮的光柱，直插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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