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茗染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一个人坐在冷宫那颗枯死的槐花树下面，每天除了发呆好像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梦里面她被贤妃打了好多次，那一次她带着人冲进来，还带来了季伶舟的圣旨。

  圣旨上面的意思就是坐实了程家的罪名，还将自己的父亲流放幽州。

  而自己……

  ““今日一早陛下便下旨，程家谋逆一案证据确凿，即日起流放幽州永不归京。而你……罪臣之女，且包藏祸心，谋害皇嗣，罪大恶极，理应处死！”

  贤妃得意地在掐住自己的一张脸说了一句:“本宫今日是特地来送你上路的。”

  画面里面的情景如此清晰，让她觉得这些就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可是那些……又怎么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呢？

  她被贤妃的人按在了刑凳上面，刑杖打在身上的滋味真的很疼。可是更让她绝望的似乎并不是受刑，而是季伶舟将程家往绝路上面逼……

  虽说只是流放，可这根本就是想要了父亲的性命。程茗染不敢想象被流放的路途中，父亲会遭遇些什么……

  她本来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了，只想着死了就解脱了。但是在她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太后娘娘来了。

  后来……

  和今天差不多的场景，季辰安叛变，太后娘娘让她离开皇宫。但是还没有等她出宫，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魏景寒。

  在后面，她被魏景寒押着到了季伶舟面前，所有人都在哪里。她们用自己威胁父亲，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父亲回来了。

  可是……

  面对抉择，她心知父亲不会因为自己而选择跟逆贼一伙。再者……其实在过来的途中，她就发现了其实这皇宫内外看起来在季辰安的把控中，但实际上处处都是季伶舟的人。

  他们不了解季伶舟或许不会发现，可是她不一样，自小就待在季伶舟身边，又怎么可能认不出季伶舟身边的人？

  小时候她经常出入季伶舟的书房，或许是觉得她年纪小，所以并没有太过于设防。带自己离开的那个黑衣人，她就在季伶舟身边见过。

  可是后来因为太后娘娘告诉自己，她才知道这个人出现在了父亲身边，而且那天带着自己离开时，那个人明显没有任何的紧迫感。

  加上在面对魏景寒时，他不过是表面挣扎罢了，实际上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魏景寒带走，甚至还想着自己被他们抓住。

  那个人有问题，季伶舟……也有问题。回来的过程中，门外很安静，按道理来说，如果季辰安真的掌握了局势，那绝对不会没有人守着的。

  所以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季伶舟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而且早有安排。她了解季伶舟，那么喜欢猜忌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季辰安堂而皇之的带兵入城？就算没有允许，那那么多的人，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躲过季伶舟的眼线呢？

  他……早有部署，加之父亲其实早已经被宣判流放。那又为什么这么巧合的出现在了这里？这会不会又是季伶舟的设计？

  她不相信季伶舟会是这么容易被拿捏的人，所以才会主动选择那么一个选择。在自己被当做人质威胁时，她说了那句话……“爹爹自小就告诉染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而今女儿谨记爹爹之教诲，请爹爹不要因为女儿为难。”

  她不敢赌季辰安，只能赌季伶舟，且她也不想父亲，不想程家因为自己而背上骂名。

  不过好在她赌对了，果然，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罢了。她在想，若是当时自己选错了，或者父亲选错了，那外面的弓箭手是不是会将他们所有人一同诛杀？

  可即便如此又如何呢？季辰安这一次是输定了，但是程家……好像可以因此出现一抹生机。

  但季伶舟这样的人，心思是最难琢磨的。程家以戴罪之身私自出逃，最后还带兵攻入皇城，他我们就怀疑和忌惮程家，谁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而彻底的将程家扣上乱党罪名，一同处死？

  在看见季伶舟被偷袭的那一幕时，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冲了上去，其实她知道就算自己不去挡这一剑，季伶舟应该也能躲过，可是她想让季伶舟欠自己一次……

  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放过程家。也有可能是不甘心吧，所以除了这个主观原因之外，她也想季伶舟可以改变自己的态度。

  余生……自己算是看不见了，那在他的余生里面，能不能有自己的影子？她将自己给父亲绣的荷包给了季伶舟，只是想让他可以记住自己也算是为了他才没了命的，这样的话至少会有一点点的愧疚吧？

  在最后之际，她看着季伶舟，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小时候他也会这样抱着自己，没有那冷冰冰的语气和脸色，明明小时候他们不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又走到了这个地步呢？

  伶舟哥哥……染染好疼啊……

  意识迷糊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身边泛起了白光，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可是弥留之际，她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和季伶舟。

  伶舟哥哥……

  程茗染额头冒出了细汗，好疼，伤口的位置一直隐隐作痛。她整个人就好像陷入了什么困境，双眸紧闭，万分不安。

  季伶舟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到程茗染突然这么大的反应后，也紧张了起来。

  “染染？”他轻声喊了一句。

  程茗染没有反应，只是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

  季伶舟赶紧叫了太医，程茗染身上的伤口已经快要裂开了。他将人按住，害怕她碰到了自己的伤口:“染染？”

  见外面还没人进来，他一脸的火气:“人呢？都死了吗？！太医还没来，是需要朕让人卸了他们的腿吗？！”他怒呵出声。

  从来就没有这么失态过，这也算是头一遭了，这周边伺候的人硬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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