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茗染理了理衣裙：“等程家的事情结束了，陛下那边……就由着去吧。”总归以后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书画满脸心疼：“娘娘，陛下现在不一样了，何不再试一试呢？”她问了一句。

  “我输不起了……就这样吧。”程茗染躺下，她已经无可再输了。

  书画无奈，既如此她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她走到一旁慢慢地灭掉烛灯。

  程茗染就看着房间一点一点地变暗，就好像心门处一点点地被关上，直到最后的那点儿亮光也被遮完。

  书画离开了内殿，程茗染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默然地看着床顶。

  房间里面散发着点点熏香的味道，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面全部都是这些天季伶舟与自己相处的那些画面，还有今日他说的那些话。

  季伶舟变了吗？其实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很了解他的人，这些天她跟季伶舟的接触其实挺多的，要说变了没有，她或许是最能直观感受到的。

  不得不说，季伶舟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变了太多，连同整个人好像都更为柔和了。

  但……

  程茗染只是不敢再去相信他，因为她身上的这些伤随时都在提醒着她自己这几个月遭受的一切，她害怕了，所以想要退缩了。

  季伶舟突然变化的样子让她不安，她怕这层糖衣之下是更加无法逃脱的罪恶之渊。

  程茗染一点点地闭上眼睛，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场生死未知的梦……

  季伶舟再次回到涟漪宫的时候，里面的烛灯已经都灭掉了。他屏退所有的宫人，一个人朝着内殿去了。

  程茗染好像已经睡下了，他放轻脚步慢慢地朝着她走了过去，屋子里面散着似有似无的熏香，这是他专门让人送过来的。

  之前他就知道程茗染从冷宫出来后一直睡得不好，所以特意让人准备了这安神香，现在见着有效他心下稍安。

  季伶舟走到程茗染床榻旁边，随手将帘子给掀了起来。里面传来程茗染均匀的呼吸声，确实是睡下了。

  他在一旁坐了下来，屋子里面光线昏暗，其实是有些看不清的，但也能勉强视物。

  外面雨声未停，但这种天气好像更适合睡觉了。他抬手就要去摸程茗染的脸，但是我还没放上去就退缩了，要是将人吵醒了恐怕不太好。

  季伶舟又把手收了回来，他看着一脸恬静的小女人，心里面感慨万千。其实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尤其是上一世。

  他们两人同榻的次数不算上，可是真真正正地静下心来看她睡着的样子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现在见着，季伶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他最近其实也有所感受，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对她好像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在。

  季伶舟微微的叹了口气，外面雨声越来越大，但是他这还没有要走的打算。今晚不知道还会不会打雷，她害怕打雷，自己要是走了，一会儿她可会害怕？

  季伶舟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想的东西都要比以前多不少，其中大部分还是站在了程茗染的角度上……

  房间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外面的雨声一点点变得急促起来。程茗染额头开始冒汗，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自己刚刚被打入冷宫的时候，那时天气还不冷……那日冷宫里面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了好多的蛇。

  那些蛇吐着信子，就在院子里面盘旋着怎么也不肯离开。自己站在一边完全不敢有什么动作，她捂着嘴巴，就怕这些蛇往自己这边过来。

  可是那些蛇就好像是专门奔着她的一样，满地的蛇齐刷刷地朝着她爬了过来。她再也坚持不住了，大声喊着救命，大声喊着来人，可是任由她敲碎了冷宫的门也不会有人理会她。

  她梦见那些蛇都往她身上爬，还有一些甚至往她的脖子里面钻，浑身冰冷，让人胆寒。

  疼……

  好疼……

  “不要……不要……”程茗染满脸不安，哪怕在睡梦中依旧反复挣扎。

  季伶舟发现了她的异常，一脸凝重，这又做噩梦了吗？

  他顾不得太多，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结果就发现那手心全部都是冷汗。

  “不要……救命……救救我。”程茗染在梦里面都还在求救。

  那些蛇从她的身上爬了过去，然后缠住她的手腕脚腕，甚至从袖子里面钻进去，还绕到了脖子上面。

  她只觉得呼吸困难，谁能来救救她？救命……

  程茗染几乎快要绝望，她看着冷宫的大门，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来帮帮她呢？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的……

  “我没错……我没错……”程茗染声音微弱，季伶舟因为离她很近，所以还是将这几个字听得很清楚。

  他靠近程茗染：“程茗染？”他叫着她的名字。

  可是程茗染就如同被梦魇出了一般，她畏惧，恐慌，绝望。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开始反复挣扎。

  雨声未歇，夹杂着风声，风雨声呼啸得厉害，程茗染开始扭曲着身子。

  “救命……救命……不要……”她一遍一遍地喊着，可是梦里面没有一个人来帮她。

  季伶舟见情况不对，后面竟直接将人抱进了怀里：“程茗染？”他继续叫着。

  程茗染摇着头，季伶舟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背：“没事了，别怕，只是噩梦而已。”

  程茗染的挣扎并未停下，季伶舟不肯将人松开，只是一遍遍轻抚：“别怕，没事了，都没事了。”

  他不知道程茗染到底梦见了什么，但是他大概可以猜到，肯定还是跟冷宫的那段经历有关。

  因为除了那几个月外，她好像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罪。

  想到这一点，此刻的季伶舟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丝丝后悔，自己之前待她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要是自己没有将她打入冷宫，她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惶恐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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