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多此一举了么？】

  林枫看向浅星澜，这才发现她的身体并不是在被两个灵魂破坏。

  准确来说，并不单单是被破坏。

  破坏的目的是为了让身体更好地接纳两个灵魂。

  它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缔造一个属于它们两人的身体。

  【灵魂的残渣附着在灵根上。】

  【是怨念还是执着?】

  【十年了，她的灵魂竟然还没有消散。】

  林枫思索着，而他之能够知道这些也是拜五长老所赐。

  当他的灵魂被囚禁在五长老所拼凑出来的身体时，他也能感受到身体各处不同灵魂的声音。

  灵魂并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完全消散，它们会变作灵力也察觉不到的颗粒。

  以某种他所不明白的形式残留在躯体的某一部分。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让自己后悔的事?”

  陶匠从天上发出了声音。

  林枫没有力气再开口对话了，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他在心里与陶匠对话。

  【反正你可以听到我的心声，我也不必再浪费口舌了。】

  【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不能干涉我们这个世界的么？】

  陶匠沉默，并没有回答林枫的问题。

  【在你自作聪明，让我俯瞰整个天南城的时候。】

  【你可能都已经不记得了吧，我也是玄剑宗的弟子，我也有玄剑宗的令牌。】

  【在我回去寻找小狸的时候，我看到了令牌上的讯息。】

  【大概八分钟前，令牌上标记了玄剑宗所有弟子的位置。】

  当林枫与客栈前街道上的那两名弟子对峙时，他们曾向全宗门的弟子和长老发出过讯息。

  那条讯息上标注着林枫与全宗门其它弟子的位置。

  为了方便互相照应，玄剑宗的令牌会在有人发出信号时标记全部人的位置。

  虽然外人并不能使用那令牌，但因为大长老的疏忽让林枫的令牌没有被作废。（林枫气运高的缘故）

  林枫也是靠着这个令牌，才能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直到深夜才被大长老他们围堵。

  【我看到一名御剑飞行的弟子，在我与人对峙的三分钟内居然横跨了一万五千米。】

  【如果你真的暂停了时间，我从下楼到与二人交谈，前后不超过三分钟。】

  【这就代表着，三分钟前我俯瞰天南城时所看见的弟子，在三分钟后飞跃了一万五千米。】

  【这是不可能的，金丹境的弟子要想御剑飞行一万五千米至少需要七分钟。】

  【这代表我在看到悬赏令后，在客栈至少停留了四分钟。】

  【所以时间不是被暂停了，而是我的知觉被延缓了，天南城也没有被毁坏过，是你在欺骗我的大脑！】

  【你明明能察觉我心中所想，却连这点事情都发觉不了么？】

  然而，林枫的心声并没有让陶匠作出什么反应，他反而嗤笑了一声。

  “你还是没有搞清楚啊？哪怕你知道这些，又与我何干？”

  “林枫，你在我的计划里并不重要，你只是抛砖引玉里的那块瓦砖。”

  “你也不是唯一能被我掌控的人。”

  “哪怕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做什么呢？”

  “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是被神所选定的存在吧？”

  【什么?】

  林枫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那股熟悉的感觉再度涌上他的心头，那股沁入骨髓的无力感。

  “所谓的天命之子只是我的傀儡，我凭什么这么好心给你施加气运?”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地掌控你们！”

  陶匠发出怪笑，环绕着林枫。

  林枫恍惚，却也只有一瞬间的惘然。

  阵羽与他说过，在他住在客栈的时候，陈羽明明确确和他说过。

  “人与天被一根线连接，那根线便叫作天之茧。”

  “气运不是天之茧，却能极大增加你与它的关联。”

  这是陈羽亲口告诉他的,是陈羽早就提醒过林枫的。

  林枫望着天上，明明是在地下，祭坛的上方却仿佛被乌云所遮蔽。

  蜡烛的火光也随着那阵笑声不断摇曳。

  “你知道我不能直接干涉这个位面又如何?”

  “我确实不能出手，不然我早就亲手将那些异邦人全部铲除了。”

  “尤其是那陈羽，我早就该在一百年后就将他提前杀掉！”

  【位面?异邦人?】

  【它到底不是这方世界原本的掌控者?】

  【在一百年后提前杀掉陈羽，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这是完完全全的病句。】

  林枫心里升腾起诸多疑问，但他的直觉告诉他。

  陶匠不属于这个世界！

  没有哪个掌权者会亲手打破自己定下的规则！

  陶匠所给予林枫的灵技与所谓的死而后生的气运，无疑破坏了整个修仙界的法则。

  林枫的内心又萌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荒诞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难道异邦人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天命之子?】

  【我是打破了世界规则的人，也是被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所裹挟的人。】

  【那么这个外来者，陶匠，它所痛恨的异邦人说不定就是真的天命之子！】

  【陶匠，它根本就不是神，只是伪装成天道的外来者罢了！！！】

  突然间，林枫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他的心脏骤停，忽然断绝了气息。

  来得太过于快速，就像是忽然刮起的风，不知何处而来，又不知在何处戛然而止。

  “人类真是贪婪且冒进的种族。”

  “得了好处，乖乖听话不就好了?”

  “还做出如此僭越的举动。”

  陶匠发出啧舌，语气里充斥着对林枫的不满。

  浅星澜能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但她的身体还不能动弹。

  她的面容已经更替，明明还与之前的相貌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

  “你对他做了什么？”浅星澜朝着上方喊道。

  “做什么？”陶匠发出一声冷笑。

  祭坛的上方凝聚起一团黑色的雾，不再是飘渺虚无的雾，而是逐渐凝聚为实体的雾。

  林枫的身体被雾笼罩，他的身上被插入一根根黑色的丝线。

  那些丝线与天之茧无异，急速地渗入林枫的每一寸肌肤，身体与血肉。

  “当然是让他听话，只有听话才会被奖赏，不是么？”

  浅星澜睁开了眼睛，她惊异地发现，那不可名状的天上之物打开了它与林枫的通道。

  它的灵力正通过那丝线与林枫连接。

  “光靠我的确不能干涉这方世界，但是我可以通过他，降临到人间。”

  “虽然只有我实力的十分之一，但是这足够了。”

  林枫的瞳孔变为黑色，露出嘴中的尖牙，他转过脑袋，冲着浅星澜笑道。

  “对付你们，太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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