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那小男孩的眼睛，问：“你有何愿望或喜好，待我与长姐重逢后，定让她为你实现。”

  他细心观察小男孩的反应。

  小男孩双手托腮，目光望向那悠悠苍天，似在深思。随后，他悄声说：“其实，我想要个父亲。”

  闻听此言，小霄尧的心猛然一颤。

  那份酸楚，如同一股热浪直冲眼眶，令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

  他低头自叹：“人言苦难乃人生良师，此言非虚。昔日父亲在世时，我曾是天剑城的骄子，众人环绕，身边皆是赞美与恭维。

  而今，我只能在街头乞讨，苦苦挣扎，依靠一饼之恩苟且偷生。”

  “换一个吧，因为我也没有父亲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小男孩也不知说些什么，又像是被小霄尧的情感所染，他双目微红，泪水也在眶中打转。

  他抬手轻轻替小霄尧拭去脸颊上的泪，然后紧紧地拥住他的肩膀。

  “你别伤心，我重新换一个。”小孩哽咽着说。

  片刻沉默后，小男孩神色庄重，缓缓启唇，字字深思。

  “除父亲外。但有一事，娘亲曾言，待我长大，当成为盖世英雄。

  娶得世间最美丽、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子为妻。你……你长得如此美丽，若愿意，长大后，可否嫁我为妻？”

  此言一出，小霄尧脸上热辣辣的烫，心中羞恼，抬手猛地推开小男孩。

  “你才是美丽！你可看清楚，我不是女孩。倒是你！哪家男儿会有朱砂痣？你肩颈处的朱砂痣，还比一般女子的朱砂痣大了许多。”

  小男孩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猛退数步，眼神茫然，也不知听没听懂，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璟儿......璟儿。”

  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一阵着急的声音传来。

  那小男孩回过神来，说着：“我娘亲在寻我，我要走了。”

  说着，他朝那女子的声音疾奔而去。

  小霄尧失望地垂下头。

  出乎意料的是——

  那小男孩竟又穿越人潮，气喘吁吁地折返回来，双手紧紧扶住小霄尧的肩膀。

  小男孩的双眸熠熠生辉，瞳孔中映出他的面容，口中还呼着热气，“吧唧”一下，毫不犹豫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小霄尧惊得僵住，脸颊发烫。

  “你的脸好软啊！”

  小男孩欢笑声响起，清脆悦耳。

  “我娘亲唤我了，你且等我，明日再来寻你玩耍。记着等我啊！我将来还要娶你做妻子！”

  话语间，他已跑远。

  小霄尧脸上还留有温度，是那小孩亲吻的痕迹。

  他抬起手，擦了擦脸颊，嘴里说着：“臭小孩，谁等你！”

  但是其实，他的心中是隐隐期盼的，因为人一旦有了期盼，就不会失去生机。

  自那天起，他每日都会守在那个老地方，期盼着某个身影的出现。

  他相信，那小男孩定会如约而至。

  可是——

  一日

  两日

  三日

  四日

  五日......

  朝阳升起，夕阳落下——

  他等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那个红焰胎记的小男孩，始终未曾再现。

  他的心，渐渐沉重，眼神空洞又失落。

  那份失落几欲将他淹没。

  他开始怀疑，那小男孩是否真的存在，这或许只是自己的幻觉？

  正当他心灰意冷准备起身离开，明一诺的身影出现了......

  当他重新跨入天剑城城主府时，看见的是长姐那憔悴的面容。

  那个冷傲、强大，带着上位者之威的长姐，变得面容枯槁，与昔日模样相差甚远。

  他记得，长姐极为爱洁，容不得一丝污渍。但此时，长姐不顾他身上的污秽与异味，紧紧地拥抱着他。

  泪水浸湿了他破烂的衣衫。

  那一日，长姐哭了许久，许久......那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到长姐流泪。

  过了许久，明一诺缓步上前，恭敬地对长姐说：“后续还有许多事宜，需大小姐筹谋，前路艰险，只会愈发艰难！”

  长姐的双目充血，红得吓人。

  “阿弟一直下落不明的缘由，竟是被人装扮成了女娃！此等用心……实在可恶！彻查此事，直接处置，一个不留，也不必向我请示。”

  她的话语虽轻，却充满了狠厉。

  明一诺领了命令，转身离去。

  那一夜，西院中凄厉的哭声四起，时断时续。

  小霄尧头疼欲裂，躲在被子里，紧紧捂住双耳，颤抖的身躯蜷缩成一团。

  而后，他才惊觉，西院的众多姨娘、庶弟、庶妹，以及那些服侍他们的仆人，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心中疑惑，忍不住询问长姐。

  长姐闻言，笑得花枝乱颤，眼神却是冰冷如霜。

  她伸手抚上小霄尧的脸颊，柔声道：“那些人啊！不长眼！触碰了长姐的逆鳞，所以，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

  小霄尧知道长姐说的是“地方”是哪里。

  他一直未曾将陵墓中的经历告知长姐，每当长姐问及，他总是轻描淡写，言称自己流落于山川、田野、街巷之间。

  陵墓中的记忆，对他而言，是一段深埋于心底，不愿触及的过往。

  那段过往充斥着恐惧、黑暗、孤独、恶臭、绝望——

  那是他不愿让任何人触及的痛苦。

  在那片孤寂之地，唯一的光明，是一个叫“璟儿”的小男孩。

  不，是一个小骗子！

  他不仅盗取了我的信任，更夺走了我的心。

  十多年来，女人的靠近，总让我心生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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