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煦从没摸过这么柔软的料子，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绣花，他不敢，也不舍得用来擦脸。

  帕子在他手里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他伸着手想还给锦绣，又觉得不礼貌，一时竟为难的眼泪更多了。

  锦绣上前拿过帕子，为他擦脸。安煦吓得后退一步，“不可以的，我脸上脏。”

  程雅看的一阵心酸，从锦绣手中拿过帕子，对安煦说:“过来，我给你擦。这是帕子，帕子就是用来擦脸的，不过这个是姑娘家用的，你以后的帕子锦绣姑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都放在你屋里。”

  说着，给他介绍了锦绣，“这是锦绣姑姑，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听她的话。”

  擦干了眼泪的安煦对着锦绣躬身行礼，“见过锦绣姑姑。”

  锦绣本就可怜安煦的身世，这会儿见他进退有据，更加怜惜，“走，我先带你看看你的房间。”

  锦绣领着安煦进了东厢房，铁三儿和程雅一起溜达的到后院。

  铁三儿想起自己听到了传言问道:“姑娘身子还好吧？”

  程雅一愣，她受伤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实情，铁三儿显然不在这个范围内。她笑了一下说道:“我体质特殊，无论受什么伤都比寻常人好的快。”

  想起铁三儿带的兵无事就会在山里练兵，程雅说道:“永信伯府在城外的庄子辉园你知道吗，就在我的雅苑附近，你平时留意着些。但要注意，不要让人起疑。”

  铁三儿知道但凡程雅关注的事都不是小事，听的心头一凛，“永信伯陈家，我手下那个陈峥家。”

  “嗯，”程雅点头，“只是有些异常，你先盯着，也许不是我想的那样。”

  铁三儿心说，您只要觉得不对，那肯定就有问题，还是大问题，这个陈家，就是可惜了陈峥，是个好苗子。

  铁三儿沉默了一会儿，便说起了小柳，“这个小柳，醒了以后听说是你救了他，还传了他内功，非说你与他有授业救命之恩，一直闹腾着想要拜你为师，一到京城就闹着要来拜师，我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压下的，你看这，这可怎么好？”

  铁三儿说完，还偷眼打量程雅。

  想起那个自作聪明的大嘴巴小柳，程雅就觉得头疼，要是收了她做徒弟，那程雅以后的故事不得连成篇了，那可不行。

  忽略铁三儿眼里的一点希冀，程雅道:“万万不可，他好像比我还大一岁吧，这成何体统。”

  铁三儿不在意的说道:“这倒也不算什么，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以你的功夫做他师父那是他祖坟冒青烟了。”

  程雅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要，我救他是看在大家也算同僚，再说，他受伤也是因为我之前的疏忽。收徒的事不要再提了。”

  铁三儿还想说什么，在程雅瞪了一眼后乖乖的咽了回去，“好吧，我回去同小柳说。”

  铁三儿从后门离开，程雅回到前院的时候，锦绣已经领着安煦参观完了屋子。

  安煦从记事开始，家里就只有三间漏雨透风的茅屋，屋里连件囫囵的家具都没有。像这样的院子，屋子，桌子，椅子，床铺，还有衣服鞋袜，笔墨纸砚等各种用品，他之前连想都没有想过，甚至很多东西他之前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让他有种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

  走出东厢房站到程雅身边，他还有些不确定的问:“师父，那些真是给我准备的吗，我怎么能浪费那么好的东西？”

  捏了捏安煦没有几丝肉的脸颊，程雅道:“自然是给你的，别胡思乱想了，你要尽快适应京城的生活，多吃饭，多长肉。等入了秋，我再给你找个书院去读书。”

  程雅心里思量，安煦太瘦了，脸蛋儿捏起来没有白术的手感好，得让他多吃饭，赶快长肉。

  这个愿望，一直到多年以后，安煦都没帮程雅实现。之后的安煦生活好了，吃的也多，可是他练功辛苦，又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吃的饭光顾着长个了，这张脸一直到成年都没长起肉来。

  且不说这个。安煦听程雅要给他找个书院念书，搓着手指吞吞吐吐道:“师父，我父亲说我念书没有天分，读书是不行的。”

  程雅嫌弃捏脸手感不好，转而去捏他脑袋两边的小发揪，晃了晃，觉得挺好玩，“念书不一定是为了考状元，明事理，知荣辱，辨是非，析善恶，这是要比读书本身更重要的事，但很多时候也只有读书才能做到。”

  安煦认真拱手行礼，“弟子谨记！”

  看着他一板一眼的样子，程雅心道，这该不会是个小古板吧！

  锦绣已经摆好了饭，因着程雅上午回来就说安煦今天会来，锦绣今日的饭菜做的很丰盛。

  安煦吃饭的时候还有些拘谨，菜也不敢多夹，还是锦绣看不下去，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菜，要不然这孩子怕是只吃白饭了。

  饭后，程雅让安煦先去沐浴，锦绣坐到程雅身边道:“公子，这孩子也太小心了，之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竟能养成这样谨慎的性子？”

  程雅也看出来了，或者说早就看出来了，她说道:“他这哪是谨慎啊，明明是拘束，是小家子气。他之前的日子过得不好，父亲又是个不通实务的，从小都是看别人脸色长大的，再加上之前遭的罪。所幸他还小，性格还可以慢慢养！”

  锦绣点头，想起自己小时候沿街乞食的日子，不也是学着看人脸色才能过活吗，初到太子府的那段日子，不也是这般惴惴不安，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想到这些，锦绣叹息，“以后，我会更细心的照顾他的。”

  看着伤神的锦绣，程雅凑近她说道:“锦绣，你可不能喜新厌旧，把我扔在一边不管了，你可是我的人呢！”

  锦绣一看程雅委屈巴巴忽闪着大眼睛还撅着嘴的模样，只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哎呀，公子，你也太渗人了！”

  说着，锦绣起身回屋，留下摇着摇椅笑的前仰后合的程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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