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峥落后两步跟在程雅身后，不时抬头看看前面大步流星的程雅。

  程雅猛然停下来，看着陈峥道:“想说什么就说，别这么扭扭捏捏的！”

  “哎，大人，您真是暗查司的周大人？”陈峥问的小心翼翼。

  程雅看着他笑道:“怎么，你觉得我跟你走在一起丢你人了？”暗查司历任的司主都是太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陈峥摇着手道:“不是不是，大人，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没想到。小人位卑，没想到能结识大人。”

  暗查司司主是正三品，放眼整个京城，正三品的官总共也没有多少。

  看着这个憨小子的拘谨样，程雅一笑了之，招呼他道:“别傻了，赶紧走，等你这么长时间，人都快晒化了。”

  “都是属下的过错，叫大人久等了。”

  “行了，别属下属下的了，你可不是我暗查司的人，叫我周公子就行了。”

  陈峥与程雅接触几次，知道她行事随心，不似其他大人爱拿架子，也就慢慢放开，跟在程雅一步的位置笑的憨傻。

  在陈家门口耽搁这么久，已到申时，但吃饭尚早，两人拐出顺义大街后便寻了家茶楼喝茶嗑瓜子。

  茶楼里说书先生正拍着鸳鸯板，在一片片叫好声中说的是唾沫翻飞，慷慨激昂。程雅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鬼蜮的故事。

  程雅和陈峥去的时候刚刚开始，一直说到酉时过半，落日西斜。

  从两百年前说道静安寺，又说道千灵观，一直到前几天的落云崖，说书人说的回环曲折，激荡人心。虽然有夸张有修饰，但有七成的内容是真实的。

  程雅记得，这件事朝廷并未往外公布详细的过程，尤其是落云崖的事，到现在，朝廷也还未对外公布，那这说书人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程雅往说书人的桌子上扔了一个银角子，便与陈峥起身往外走去，经过一楼大堂时，经过靠近门口一张桌子上的两人，对着他们使了个眼色，又瞄了眼说书人的方向。

  这两个人是暗查司的暗卫，还有两个，自从程雅接手暗查司以来便跟在她身边，第一天程雅不知道，甩掉的那些人中便他们四个。

  当时程雅还奇怪，他们对她还真是看重，居然派了这么多人跟踪。

  立秋就是好啊，前几天的闷热消失不见，落日余晖中清凉舒爽。

  陈峥看着程雅经过两家烤鸭店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走近了小声问道:“周公子，我们去哪里吃？”

  程雅一笑，“带你去个好地方。对了，陈峥，你成亲了吗？”

  陈峥摇头，“我功不成名不就的，虽然靠着永信伯府，可我们早晚要分家，我现在出去，还能被人称一句永信伯府的公子，一旦分家，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爹盼着我能够娶个官家女子或勋贵家的姑娘，可我这样的身份，家里但凡有点势力的，谁会看的上我。再说，我也不想这么早成亲，麻烦！”

  程雅看着他笑道:“你还小，等过几年你就不这么说了。”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路上还买了两串糖葫芦吃着，走着走着，陈峥就发现不对劲了，他惊诧道:“大人，这是浠水街，我们不是吃烤鸭吗，怎么走到这里了来了？”

  浠水街上都是青楼楚馆，这会儿正是生意开始的时候，路两边各种彩灯高挂，街上脂粉飘香，各家的姑娘们穿着清凉的衣服，簪着妖娆华丽的钗环，手中帕子甩的如同翻飞的蝴蝶，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呢！

  程雅指着花枝招展的姑娘问陈峥，“怎么样，这儿热闹吧！”

  陈峥很是拘谨，他以为同程雅吃饭可以逃了堂兄们定下的画舫，没想到却被程雅直接带到了青楼。

  他躲避着姑娘们的帕子，紧跟在程雅身边轻声道:“大人，我们快走吧，我朝有规定，官员不得逛青楼。要是被发现，是要受罚的。”

  程雅笑道:“你想什么呢，我们是来吃烤鸭的。再说了，我来青楼能干什么，难道说你还有别的想法？”

  陈峥忙摆着手道:“大人，我可是从来不来这种地方的。再说了，来这种地方的哪有为了吃饭的！”

  “怎么说话呢，我们不就是吗？”程雅说着话拿扇子一指，“看见没，前面的兰馨阁，那儿重金请了一个烤鸭师傅，据说做的烤鸭一绝，我们去尝尝！”

  陈峥顺着扇子看过去，兰馨阁高高的牌匾下，平放了两个大鼓，每个鼓面上都站了一个纤细姣好的姑娘，露着一截腰腹，舞步曼妙，热情如火。

  陈峥看了一眼便不敢看了，扭头对程雅道:“大人，这不合适！

  不理会陈峥的抗拒，程雅直接拉着他进了兰馨阁。

  兰馨阁大堂里，喧闹的人群围在舞台周围，欢呼着台上妖娆的舞蹈。

  程雅看着当初湘兰花费心血装饰的兰馨阁，已经不见原来的样子了，心下不禁唏嘘，也不知道那个丫头怎么样了。

  陈峥看了看舞台周围的纷乱的酒桌，拉了拉程雅道:“公子，这里哪有人正经吃饭呢！”

  这个傻小子，到现在还得惦记吃饭，真是个呆子。

  老鸨看见程雅和陈峥进门，应付完手里的客人扭着腰走过来，轻轻一个福礼柔声道:“两位公子是初次来吗？可有中意的姑娘？”

  程雅用扇子轻轻托了托老鸨行礼的胳膊笑道:“美人儿如何称呼？”

  老鸨拿着帕子掩着嘴轻笑一声，“奴家可不是什么美人儿，咱们阁里的姑娘才是真正的年轻貌美。公子，奴家轻颜，公子有什么需要可吩咐奴家。”

  “原来是轻颜姐姐呀，给我们兄弟找个房间，再找几个会跳舞的姑娘，奥对了，还有烤鸭！”程雅笑着说完，没忘烤鸭。

  轻颜引着他们上二楼的时候，程雅问她道:“轻颜姐姐是哪里人士啊？”

  都说环境最会调教人，自打进了兰馨阁，程雅就恢复了她以前在青楼的浪荡样。

  轻颜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她程雅是个风月场的老手，笑的更加亲切，“公子，奴家就是浮萍一片，哪有什么家乡啊，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程雅点头笑的欢快，“浮萍好啊，自由！”

  轻颜将他们引进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房间里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待程雅和陈峥一落坐，抱着琵琶和穿着舞衣的姑娘便袅袅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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