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张华翻车也不必被卖，更不必牵连妻子被卖。

  翻车后，车上的公子受伤腿骨折了，主家生气，要打他的板子。

  张华脾气执拗，非说若不是他反应快把车赶到一边，公子绝不可能只断一条腿。

  狂傲的话语惹怒了本就因为儿子受伤心里难受的主家，主家一怒之下把他们夫妻一起发卖了，发卖前还打断了张华的腿。

  幸好他们夫妻没有孩子，要不然只怕还得连累孩子被卖。

  阿蘅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说道:“我看主家这几位公子姑娘都很好，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嗯嗯”张华点着头，被卖这一个月他不知挨了多少打，也连累妻子挨打受骂，还担心两人若是卖不到一处，以后恐怕见面都难。

  如今尘埃落定，夫妻还在一处，主家看着也是好相与的，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张婆子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抬手拂过简单的家具，没有什么雕花，也不是好木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榆木，被褥是粗布的，摸上去很蓬松，应该是新棉花做的。

  就是这些再简单朴素不过的家具用品，让张婆子有了心安的感觉，已年近五十，历尽世事的张婆子趴在蓬松暄软的被子里哭的如同一个孩童。

  程雅自进了院子就再也没有出来，家里的人都知道她的性子也无人敢去扰她。

  日上三竿的时候程雅伸着懒腰推门出来，走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疏松筋骨。

  收拳后溜达到灶房找早饭，阿蘅正在准备中午的饭菜，看到程雅进来有些拘谨的行了一礼，口中说着:“给姑娘请安！”

  程雅看她一眼，说道:“以后别整这些虚的，我们家不兴这些，踏实做事就行，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阿蘅答应着然后从锅里取出温着的早饭，程雅一边吃着手里的包子一边看着花园里拔草的张婆子。

  这个花园在这个家里就是鸡肋，程雅从不打理，程霈偶尔打理，程雨每天下学后只管疯玩，赵悦陈小云有空都在菜地里，赵兰一天的绣花缝衣服。

  花园里的杂草虽说没有人高，可也比花多，这下倒是有人收拾了。

  程雅吃完一个包子喝了口汤问阿蘅，“张华怎么样了？”

  阿蘅放下手里的菜站起来紧张的回话:“禀姑娘，张华他一早就去收拾驴棚了，他没有偷懒！”

  程雅看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罢了，说了她一时也改不了了，有些东西怕是早就刻进骨子里了。

  “他的腿伤怎么样了？”

  “回姑娘的话，他的腿没有大碍了，只慢慢养着就好。”

  都瘸成那样了还叫没有大碍，这才伤了一个月，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治治，心里打定主意，程雅两口喝完了汤站起来就往外走。

  阿蘅见程雅没有说话，还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摘菜也摘的忐忑不安。

  赵悦早上就跟阿蘅说炖鸡汤，试试她的手艺，阿蘅刚把鸡收拾干净摁锅里，程雅就领着个老大夫进门了。

  程雅看着站在灶房门口向外看的阿蘅说道:“去把张华叫过来。”

  “奥奥”阿蘅答应了两声小跑着去喊张华。

  张华从驴棚的方向瘸着腿跑过来，许是疼的许是刚才累的，满头的汗，拿袖子胡拉了两把就要跪下。

  程雅赶紧喊“停，这是这是镇上的徐大夫，让他给你瞧瞧腿。”

  听了程雅的话张华半蹲着愣在那里，阿蘅捂着嘴看着张华眼泪“哗”的就流下来了，腿伤了一个月了，终于能有大夫看了，可是，这会不会晚了，阿蘅又是高兴又是担忧，泪水止也止不住。

  徐大夫看了一眼张华说:“去屋里躺下吧。”

  阿蘅扶着愣在当场的张华往屋里走去，徐大夫背着药箱跟着进去。

  程霈在屋里温书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站在程雅身边看向张华的屋门。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徐大夫开门出来，阿蘅跟在身后紧张的看向徐大夫。

  徐大夫走到程雅身边，斟酌了一下说:“程姑娘，这人的腿应是被打断的，当时没有治疗伤被耽误了，如今要么这辈子就这样了，老夫给他开些活血化瘀促进愈合的药吃吃。”

  阿蘅听到这话一下就跪到徐大夫跟前哭着说:“徐大夫，您再想想办法，他才三十二岁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您再想想办法吧！”

  阿蘅哭的肝肠欲断，抓着徐大夫的衣服拉扯着。

  张华走到门口听到了大夫的话，跌坐在门槛上犹如呆了般。

  徐大夫看了看阿蘅又看了看张华，再看看程雅，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他的腿断处再次打断，然后正常接骨就好了。只是这个异常痛苦，怕是受不住。”

  程霈听了这个办法都有些毛骨悚然，震惊的看向徐大夫。

  阿蘅听完跌坐在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滑落。

  张华还在倚着门框愣神。

  徐大夫背起药箱叹息一声向外走去，在经过张华跟前的时候，张华突然爬出来抱住徐大夫的腿说:“徐大夫，我治，我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再次把腿打断得经受多大的痛苦，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阿蘅哭着膝行到张华身边抱着他哭:“不，不要治了，我愿意伺候你一辈子，就这样吧！”

  张华看着看着因为自己而憔悴苍老的妻子，不过一个月而已，之前的阿蘅整日红光满面，衣服穿的得体大方，谁不羡慕自己娶了一个好妻子。

  不过一个月，她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张华看着妻子说:“阿蘅，等我好了再背着你去爬山！”

  说完这句话，张华推开妻子冲着程雅磕了个头，又给徐大夫磕了个头说:“求姑娘，求大夫为我治腿，张华愿一辈子为奴报答姑娘。”

  徐大夫看了看程雅，程雅点点头。

  徐大夫脸上露出为难，皱着眉头不做声，程霈问到:“徐大夫，可是有为难之处，可是药不全还是其他的，您说，只要程家能做到的。”

  大家都看着徐大夫，徐大夫攥着拳走了一圈一跺脚说道:“老夫会接骨，可是老夫不会断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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