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少爷回来了，”两人一进门，倒是有一个声音，阳末记得这好像在他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在这里工作的罗阿姨，“您带朋友回来...哎，这是，这是小末吧？”

  “这，你，你是小末吧！”罗姨还是有些不敢认，这一年多阳末的变化太大了。

  “罗姨。”记忆中慈祥和蔼的阿姨已经花甲。

  “哎呦，孩子，真是你啊，哎，哎呦你这孩子跑哪里去了！”罗阿姨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你知不知道我们想你啊孩子。”罗阿姨佝偻着背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她还记得十年前一个小小瘦瘦的孩子，糯糯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对一切都有防备的站在角落，眼睛水灵灵的，可让人心疼。

  这孩子第一次牵她的手，叫她阿姨的时候，罗姨的母爱一下子就泛滥了。

  当初涉世未深的小孩已经变成这般挺拔的模样了。

  “罗姨。”阳末想起记忆深处总是照顾自己的罗姨的身影，那时她还不怎么年迈，他声音颤抖着，安慰的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你知不知道我们想你？知道不知道？”罗姨也不多说别的话，一直拉着阳末的手流着泪问他。

  顾以灼拍了拍阳末的肩膀，余光看见阳末的鼻尖通红。

  “怎么了罗妈。”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阳末的身体僵住了，下意识想要逃避，如果不是罗姨拉着她，他缓过神之后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拔腿就跑。

  “夫人你快来，你快来看小末回来了。”

  罗姨朝着楼上大喊，全场安静了三秒，然后就听见‘扑腾扑腾’的声音。

  “小末！”阮颜冲到阳末的面前，看都没看站在后面的亲生儿子一眼，她眼泛泪花，一年中想过无数次埋怨，担心，生气的话这一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阮颜拉着阳末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真好，没出什么事。

  “阮阿姨。”阳末今天罪过大了，惹了两位女人流泪。

  “你，你，呜呜~”阮颜哭了，快四十岁的人倒是哭得理所应当。

  阮颜踮起脚都没有阳末高，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力想要把阳末抱个满怀，“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

  阳末被阮颜抱住的时候，还在想刚才看到阮颜眼角的细纹，才一年，变化就这么大了吗？

  当初也是，觉得顾以灼变化很大，看来他错过了很多，

  “对不起。”见如此关心自己的罗姨和阮颜，阳末的内疚更甚。

  “你确实要道歉，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你走了那么久电话也不打一个，说过几天回来，过几天过几天你在那边过了个年还不回来，”阮颜哭得眼睛鼻子通红，听见阳末道歉强忍着止住了哭声，带着哭腔的训斥道，“出了什么事不知道打电话给我们，跟我们商量一下吗，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说一下我们互帮互助一下，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呢！”

  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心。

  “好了妈，哥他回来了就行。”顾以灼不忍心阳末受到苛责，不由得帮他说了句话。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阮颜把眼泪抹去，看着低着头红着眼眶的阳末，又心疼的抱住了他，回来了就好，阮颜开心的不知道对谁说道。

  “发生了什么？家里这么热闹。”

  “先生，小末回来了！”

  “嗯？”顾风清反应顿了两三秒，又想起顾以灼前几天说过的话和他在公司的表现和这段时间的进步，都是让他刮目相看的成绩，把这些串起来，他了然。

  “真好，再过几年就能带着媳妇去环游世界了。”顾风清心想。

  “回来了就行，”顾风清点头，“哎呦，颜颜，多大了还在孩子面前哭。”他下楼就看见阮颜抱着阳末哭，他不动声色的站到阮颜身边，把她拽到自己的怀里安慰。

  “罗姨，饭快好了吗？”顾风清单手抱着阮颜，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快乐先生，再过15分钟就能吃了。”

  “嗯，”顾风清颔首，“以灼你来一趟书房。”

  “老婆，你在下面坐会儿等下开饭。”

  “好的老公。”

  顾风清上楼之前，看了一眼阳末，没表什么态，转身走了。

  在场唯一一个心情没多大起伏的就是顾风清了。

  对于被自己养大，却即将把自己亲生儿子撬走却意外让他成长起来的阳末，顾风清暂时不知道用什么态度与阳末交流。

  阳末对上顾风清复杂的视线，在那一瞬间阳末感觉到了惶恐，那是一抹探究的视线。

  “末哥，我上去一趟，你和妈在下面聊会儿天，”顾以灼及时的挡在阳末前面，无意的挡住了那一抹视线，他搞怪的对着阳末卖萌道，“我很快就下来呦~”

  “知道了，快去吧。”

  尽管顾以灼做搞怪表情的时候是背着顾叔叔和阮阿姨，但阳末总有一种他们随时会回头看到他们儿子这么幼稚的一面。

  顾以灼跟着顾风清的脚步一起去了书房，阮颜则拉着阳末在客厅里叙旧。

  ......

  父子俩在书房里面待了十五分钟，在饭好的那一刻两人准时从楼梯上下来。

  “下来的正好，快来吃饭。”阮颜只给了那父子俩一个敷衍的余光，再顺便多说了一句。

  “小末饿了吧？”阮颜一边招呼着，一边把拘谨的阳末拉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来，你坐我旁边。”

  阮颜对顾家父子和对阳末完全是两个态度。对于这一前一后的态度的落差顾以灼表示很高兴，至于顾风清，他差点就指着顾以灼的鼻子让他快点把阳末接走！

  罗姨看着他们一家团聚，欣慰的笑了笑脱下围裙准备走，却把阮颜叫住了。

  “罗妈，我看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吃吧，小末回来了，我们一起庆祝庆祝。”阮颜说得十分诚恳。

  罗阿姨是这个家的老资历，自阮颜嫁给顾风清之后她就一直在顾家老宅伺候了，阳末来顾家之后绝大部分也是罗妈在照顾着，她对这一家人是真心真意，相处了这么久也算是亲人了。

  “行，那我坐在小末旁边。”罗阿姨没有拒绝坐了下来。

  阳末坐在中间被罗阿姨和阮颜夹在了中间，顾风清坐在主位，顾以灼最是冷清，一个个孤零零的坐在那三人的对面。

  这一顿饭，阳末吃得有些煎熬，先不说罗姨和阮颜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还要应付各种让他不好回答的问题，到后面，阳末实在吃不下了，可是碗里还有小半碗两位女士夹的菜，他原本想硬塞，还好最后顾以灼替他解了围。

  “哥都快吃不下了还给他夹，你们怎么不给我夹啊，我这么大个宝贝儿子看不见吗！”这种半开玩笑的方式倒是没有把局面闹得太僵。

  这下阮颜和罗姨都注意到了阳末有些勉强的表情，接下来倒也没在毫无理智的给阳末夹菜。

  顾以灼变成了她们两个夹菜的对象。

  ......

  “啊，丧心病狂啊，我真心怀疑我妈她谋杀亲儿。”

  饭后顾以灼和阳末在家里面的庭院散步消食，顾以灼觉得自己快死了。刚才阮颜没有理智可言，一个劲儿的往顾以灼碗里夹菜，后面顾以灼实在吃不下，求助的眼神望向他父亲，父亲给予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没有然后。

  顾以灼一个人把今天的剩菜全吃了......他无了。

  “谁你那要那么说的。”此话一出，阳末觉得自己没良心，毕竟是为了他说的。

  “我靠，你这个没良心的，我那么说为了谁啊！”顾以灼瞪大眼睛，把脚底下的石板踩的‘邦邦’响，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看着阳末。

  “...为了我。”阳末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正好他们走到了庭院的银杏树下，这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还知道，不是纯种白眼狼。”顾以灼取笑道。

  阳末：“......”你才白眼狼。

  “还记得这棵树吗？”顾以灼双手插兜，笑着说道。

  “记得，”阳末愣了片刻，随手浅笑着点了点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时候你胆子可小了，一点都没有哥哥的样子。”顾以灼空口白牙的胡扯道。

  “你小时候尿裤子被我发现求我不要告诉阮阿姨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顾以灼不等阳末说完，手迅速的从兜里抽出来，一只手勾住了阳末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了阳末的嘴巴，“闭嘴！”

  啧啧啧。一点威胁都没有。

  接下来两人都没在说话，周围安静祥和，两人心照不宣的想着今天的事笑着。

  崩了一天都精气神在这一刻得到放松，阳末全身心都感觉到了愉悦放松。

  顾以灼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接下来，就是高考这一关了。

  抛开心里的一切悸动，他只想与顾以灼在同一个地方。

  现在的他，应该有这个资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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