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婕妤终于开口，“我还能信你吗？”

  秋沫正色点头，“能，就如同我信任您一样。”

  李婕妤默然，确实秋沫是信任她的，若是不信任，她可以什么都不暴露出来，自己最多在这里待个一年半载，就会离开，那之后，她做什么，在这里都很方便。

  从她暴露出自己懂医开始，就已经是在信任自己了，不对，医术暴露还可以说是给了她一个出宫的通道，但后面呢？她的木匠手艺，完全可以不暴露，她却主动来向自己寻求帮助，这不就是向自己袒露了自己的能力吗？

  前几天，她又偷偷溜了出去，虽然说她走之前没有专门告知自己，但这怎么可能瞒得住呢？她不怕自己去检举她，就这样坦诚在自己面前。

  李婕妤叹气，“章家还有儿女，又在偏远州府，无力帮助你，你也不用急于一时，或许，你可以求助一下你的外祖蒋家，最多等两三年，你定然能有机会离开的，你还小，两三年后出去，也是风华正茂，改名换姓，总有好归宿的。”

  秋沫笑着点头，“是，章家还有子、有女，别说他们确实无力，就是有，也不应在我身上花费精力，这是我进宫前就明白的。

  蒋家？蒋家子嗣丰盛，我不过一个从未亲近过的外孙女，不应奢望，我只能靠自己。”说到【靠自己】时，秋沫已经不再带笑。

  李婕妤怔愣一下，不由苦笑，点头，“是，女子既已出嫁，确实不该连累家人。”

  秋沫又笑了，笑着摇头，“并不是，清姐姐，若是雅儿从小就在父母大人膝下承欢，和外祖家亲近，雅儿想，他们也会舍不得雅儿，不说进宫之事，这是无法抗争的，但进了这圣天寺，多少还是能为雅儿打算一二的。

  可惜，雅儿从小未能在父母身边，与外祖家更是如同陌生人，只是进宫前才第一次见面……”秋沫说到这，声音已经很是低沉，最后秋沫还是抬头，笑着对李婕妤说，“雅儿想爷奶，爷奶因为雅儿进宫之事，忧伤不已，身体已然不好，若是等个两三年，雅儿怕……”

  李婕妤了然，这章雅儿从小没在父母身边长大，更是和外祖家毫无亲近，她在宫中，在这圣天寺，都从未有亲人打点，估计真正关心她的只有那老家的爷奶，只是老人家了，恐怕出家乡都困难，更不必说来京城找到关系打点了。

  章雅儿这么急着想出去，估计是怕几年后看不到爷奶最后一面了，只是，这也太冲动了。女子进了宫，那就是一生都不能出去了，所以章雅儿在宫内的时候，反而豁达开朗，之后来了这里，发现能有离开的机会，自然就想牢牢抓住了。

  也罢，也罢，自己在宫中那么多年，谨小慎微，憋屈难过，自己劝自己豁达，到最后真觉得自己能超然世外了，可进了这圣天寺后山的这半年，自己倒觉得有了做女儿家时的快乐，人也轻松了些。

  这轻松可不是圣天寺给自己的，是章雅儿给自己带来的。

  李婕妤脑中思考了一圈，最后还是开口说，“你还是小心一些吧，”顿了顿，又说，“若是能走，提前和我说一下，我帮你扫尾，若是你能等等，我离开时，看能否带你一起。”

  秋沫听到李婕妤这话，心跳一滞，不由有些愧疚，自己始终没有说出实话，但李婕妤却是这样信任自己，还主动开口帮自己，秋沫快速低下头，不想李婕妤看出她的愧疚，但李婕妤却以为秋沫是因为感动，怕被自己看到而低头。

  笑着说，“我这把年龄走不走的出去，其实也不重要了，在这山中也能安静度日，你还年轻，以后的时光还长着，若真是不能带你出去，就只你出去也可，这院子、这菜园，还有这葡萄藤和摇椅，我也可自在度日。”

  秋沫怕李婕妤真的想留在这里，想开口劝她，告诉她后山之后的守卫营，他们会劫掠在最后一座山的女人。这前面山的不劫掠，不过是怕万一皇帝带着臣工来这里祭祀，发现少了他们熟悉的人，恐被发现这暗地里的【交易】，是，这是交易，是看守尼姑和守卫营的交易。

  看守的尼姑收外面的打点，给山里的女人改善生活提供方便，不够钱、不够地位被放出去，那多少能榨出油水来，等皇帝再换一波，这些女人能被榨出的油也该尽了，就放到最后一个山上，那就是留给守卫营的了。

  守卫营和看守尼姑世代在这里守着，只能老死，并不能活着离开，也没有别的油水，不靠这些失了皇上的浮萍供养，还能靠什么。

  秋沫最终闭紧了嘴，新皇才登基，按自己上一世的经历看，至少还能在位十年以上，李婕妤暂无危险，自己还是不要说这些了。若是自己真的能走，也不会是用李婕妤的机会来换，李婕妤就还能走，遇不上的。

  秋沫和李婕妤没有再多说什么，李婕妤让她回去休息，在外几日，不说别的，身体定然疲惫，秋沫告辞回去。

  接下来几个月，趁着冬日不用做早晚课，秋沫时不时还是会离开几日，既然和李婕妤说开了，秋沫打探的也更频繁了，只是秋沫只说自己是在探路，李婕妤还给秋沫送了一只簪子，这簪子是精钢制作，只在外面镀了一层金，坚硬无比，尖端也很尖利，这是李婕妤家中为她准备的防身利器，李婕妤说自己不出院子，这个给秋沫才算物尽其用。

  秋沫也开始教李婕妤几日一些简单的招式，只说是用来强身健体的，并不会练出什么武功，自己也是因为练得久了，所以身体素质好了很多，不说别的，只要身体素质好了，就更不易生病，做活也不会总觉得腰酸背疼，脖子僵硬。

  几人都练的认真，就是刘嬷嬷开始说自己年龄太大，怕是不成，被素兰拉着练了几日后，也喜欢上每次练习后睡一觉，身体松快的感觉，每日都主动练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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