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梁战力带着一双儿女，冒着零下十几度得严寒连夜去李家村找李桃花。

  李大富和王春花这些年两地分居，一直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如今过年放假，夫妻二人终于可以白天黑夜在一起了。

  虽然都三十多岁了，但依然是情不自禁，二人吃过晚饭和母亲聊了一会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里，熄灯睡下了。

  周氏和李桃花叠了两个被窝睡在一张床上，在母亲眼里，儿女长多大都是小孩，周氏让李桃花睡在床里面，她睡在床边上，这样她才安心。

  她又想起了几十年前的往事，那时候家里特别的穷，一家六口人睡在一张床上，也是叠两个被窝，她和李杏花同腿，怀里还搂着李桃花。

  李满仓和李大富通腿，李大贵与他伯睡一个被窝，那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给孩子们一人做一个床，让他们自由的伸展。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床也有了，可周氏却愿意和自己的闺女挤在一张床上，这让她感到很安心，很知足。

  周氏伸出布满老茧干瘦如柴的手，轻轻抚摸着李桃花消瘦的脸颊，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李桃花是几个孩子当中最让她放不下的，她的命从小就不好，几岁的时候因为发烧烧坏了脑子，她胆小怕事，逆来顺受，从来都是与世无争，默默无闻。

  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一点不假，同样是换亲，李杏花的性格强势，在婆家说一不二，男人宠着她，婆婆也让着她，而李桃花的性格注定就是一个悲剧。

  她嫁到梁家之后，跑烂鞋和梁战力，甚至是梁彩云都不把她当人看，都欺负她，可她生性懦弱，不敢反抗，这就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李桃花为梁家生下三个孩子，李桃花很疼爱这些孩子，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把几个孩子养大的。

  可她对他们的爱都藏在了心里，融入到行动里，她只会默默的付出，她的几个孩子并不能感受到她深沉的母爱，他们只喜欢能说会道的姑姑梁彩云。

  “桃花，苦了你了……”周氏忍不住说道，她以为李桃花睡着了，其实她并没有睡，因为她心里一直想着一件事，她非常恐惧，根本睡不着。

  她这次回来并没有经过梁战力的允许，梁战力会不会来大闹一场，把她带回家去，然后对她拳打脚踢……李桃花越想越怕，以至于浑身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娘……”她叫了一声，伸出手抓住了周氏的手，只有在周氏身边，她才有一丝安全感，可这种安全感只是短暂的，她还是要面对现实，面对梁战力的暴虐。

  “梁战力太不是东西了，就算是看在几个娃的份上，他也不该这样对你呀……”周氏忍不住又骂起了梁战力。

  李桃花说，“娘，他就是坏脾气，改不了了！”

  ……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院里的狗突然就叫了起来，“娘，狗咋叫了，是不是有人？”李桃花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周氏也觉得奇怪，这大半夜的，家里的狗怎么突然就叫了起来，难道有小偷？最近村里不太平，有人家就遭遇了小偷。

  “别作声！”周氏披着衣服下床，来到门口听外面的动静，就听到有敲击大门的声音，还有人在喊，狗叫的声音很大，压住了外面的人声，不过她还是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在叫李桃花。

  周氏把耳朵贴到门上，没错，就是有人在大门外叫桃花，那声音就是梁战力的，周氏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李大富和王春花正在说悄悄话，他们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王春花偎依在李大富的怀里，“大富，大半夜的，这是谁呀？”

  李大富说，“你躺着，俺出去看看！”

  王春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说，“大富，是不是梁战力来了？要是他来叫桃花，咱不能让桃花回去，要是桃花跟他回去了，肯定会被他打的！”

  李大富说，“梁战力这个混账东西，俺还没有去找他呢，他居然敢自己送上门来……”

  “大富，你不要冲动，桃花的事用武力是解决不了的……”

  王春花知道李大富的脾气，如果真的是梁战力，她怕李大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可在李大富看来，像梁战力这样的无赖，只有武力才能制服他。

  李大富穿好衣服就去打开了堂屋的门，他拉亮院里的电灯，看见家里的狗对着大门狂叫。

  “开门，俺是来接桃花回家的……”铁大门被拍的砰砰作响，大门外传来梁战力的声音。

  李大富走到大门口，大喊道，“梁战力，俺还没有去找你算账呢，你竟然自动送上门来，桃花被你欺负成啥样了。

  你不要以为她娘家都是孬种，俺告诉你，桃花不给你过了，赶紧给俺滚，否则的话俺可不客气了……”

  梁战力在门外喊道，“桃花是俺媳妇，俺是来接俺媳妇回家的，谁也拦不住……”

  为了让李桃花跟他回家，梁战力对双胞胎吼道，“你俩哑巴了，赶紧叫你妈出来……”

  双胞胎在梁战力的逼迫下，就不情愿的喊了两嗓子，“妈……俺来接你回家……”

  “妈……”

  李大富想到这一家人的所作所为，心中的火气直窜天顶盖，可他考虑到年迈的母亲，就强忍着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对着大门外说道，“你们回去吧，桃花已经睡了……”

  东屋房间里的周氏和李桃花听见李大富在和梁战力对话，心也被揪的紧紧的。

  周氏不愿意让李桃花跟梁战力回去，李桃花自己心里也很矛盾，她害怕回去了梁战力不饶她，可她早晚还是要回去的，她咋可能在娘家住一辈子呢？

  李桃花也穿好衣服走到了门口，紧紧拉着周氏的手，“娘，俺哥会不会和他打起来？”李桃花想到梁战力说过的话，非常担心李大富的处境。

  马上就要过大年了，周氏也不想看到李大富和梁战力打架，她想出去劝李大富，可她又不敢开门，她怕梁战力会进来把李桃花带走。

  她用手拍拍李桃花的胳膊说，“没事……”

  此时王春花也穿衣起床来到了院里，她走到李大富身边，对着外面的人说，“你们先回去吧，等桃花身体养好了就送她回去……”

  梁战力说，“都快过年了，家里还有好多活要干呢，她不能在这里躲清闲！”

  李大富一听这话，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王春花也很气愤，李桃花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台干活的机器，机器隔一段时间也会保养一下，李桃花连机器都不如。

  李大富看看王春花说，“你进屋去，我有办法……”王春花不知道他有啥办法，低声说，“大富，你不能冲动……”

  “你放心吧！”李大富看看王春花，又看看一直在狂叫的狗，他拉开门栓，大门开了一个逢，外面的人就要推门进来，院里的大黄狗却从门缝里钻了出去，李大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把大门插上了。

  “啊……啊……啊……”外面的人嚎叫了起来，而且那嚎叫声越来越远。

  王春花这才知道李大富的办法是啥，她拉拉李大富，担心的说，“大富，你咋能这样呢，虽然他们可恨，也不能放狗咬人呀？要是万一出了事……”

  李大富说，“人怎么可以和狗斗，只有狗才能和狗斗，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李大富听村里的一个小学老师讲过这句话，他就现学现卖了，不知道用的合不合适，他的意思就是对付狗只能用狗。

  王春花说，“你现在说话也学会文绉绉了……你赶紧出去把狗叫回来，万一真咬伤了人可不好了！”

  李大富说，“你放心，大黄通人性，梁战力他们吓跑了，它是不会咬他们的，若他们不跑，就说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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