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很快过去。

  京城世家大族，朝臣家眷应召入宫。

  太和殿。

  密密麻麻一群人。

  当真比闹市街灯市还要热闹。

  众人只知是两皇子要比试，裁定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却不知道，里面还有大戏。

  三皇子凌亦苍得意洋洋，手上请愿书签字人数已经达到了一百七十人之多。

  正在他站在太和殿正中央，胜券在握之时。

  竟见凌亦寒和古元正领着一群孩童进了太和殿。

  那群孩童人数一千人之多，各个面容憔悴，身上血污不堪。

  孩童身后，是几十名面露惊惧之色的少女。

  少女衣着暴露，虽面色萎靡，却个个花容月貌。

  众人不明所以，原先喧闹的大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还是凌亦苍愣中片刻后，最先讥诮发了声：“二皇兄这是作甚？当日你我立下的比试规则，是要求京中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官员，在请愿书上签字才作数！”

  “文书上写了规则，那可是当初父皇盖过玉玺印章的！”

  “你难道不会以为，寻来这群乞儿和烟花之地的女子来签字，也可以吧？”

  凌亦寒不愿和凌亦苍呈口舌之快，遂没有理会。

  他在等，等秦风带着这些孩童的父母来。

  那群女子被凌亦苍称呼为烟花女子，顿时面上露出羞愤。

  她们都是良家女子，是被人掳来，献给老皇帝，供老皇帝吃了丹药后消遣排解用的。

  是老皇帝的人不给她们穿正经的衣服！！

  有人嗫嚅着怯怯开口辩驳：“我，我们不是烟花女子！”

  可是，并没有人在乎这名女子说了什么，她们暴露的衣着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名开口的女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羞愤更浓，还有浓浓的恨意。

  庄锦就站在凌亦寒身侧，心中一紧。

  是她考虑不周，没让这群女子先换了衣裳就来了太和殿面对众人。

  “去，拿些披风来，为那群女子披上。”庄锦低低对喜子吩咐道。

  喜子是曹公公的义子，在宫内很有人脉，不消半盏茶时间，就拿来了几十件披风，送到那群女子身前。

  女子们感激地对着庄锦拜了拜，退回到一侧。

  太和殿内嘈杂一片。

  突然，殿内响起一阵惊呼声。

  “囤囤？楠楠？”是大理寺卿严明朗踉跄地奔了出来。

  他老泪纵横，朝着孩童的人群奔去。

  呼声响起，孩童那一群里，有两名五岁的小娃娃怯怯地抬了头。

  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有未消散的惊恐，和茫然！

  严明朗抱住两个小娃，又哭又笑：“真的是囤囤，楠楠，呜呜------祖父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祖------祖父？”小男娃怯怯开口，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呜呜------祖父，孙儿好怕！！”

  庄锦和凌亦寒见状，面上没甚起伏，仿佛早就知晓一般。

  这两孩子，就是严大公子严林和卢芊芊，丢失的那一对龙凤胎！

  “和祖父说，你们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们弄成这样？”

  严明朗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两孩子，看到两孩子身上遍布的伤口，差点疼碎了一颗心。

  “祖父，是------”

  正这时，秦风也领着一群人进入了太和殿。

  那群人里有锦衣华服的，也有普通布衣的。

  一进大殿，那群人就嘴里哭喊着。

  “我的儿啊，我的闺女啊”，朝着孩童的方向冲去。

  这群人中，严林和卢芊芊也在其中，亦是哭着扑向两名小娃娃。

  在一千多名孩童中，找到自己家的孩子，岂是那么容易的。

  顿时，太和殿内一片乱哄哄的。

  朝臣们看得目瞪口呆，一脸的懵逼。

  不是比试吗？

  怎么好像搞成了认亲宴？

  额-----

  有认亲！

  没有宴！

  人家不管饭的！！

  “凌亦寒！你这整的是哪一出？到底还比试不比试了？”

  凌亦苍接着叫嚣，他可不关心这一群认亲的，他只在意一会儿谁能坐上那个宝座。

  可凌亦寒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轱辘轱辘------”

  轮椅撵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是曹公公推着中风的老皇帝进了太和殿。

  不过，殿内太吵，不是哭声就是笑声，还有抽气声。

  压根就没人听到老皇帝进来的动静。

  曹公公见状，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陛下驾到！！”

  这一声吼，殿内瞬时安静了下来。

  鸦雀无声！

  那几十名裹上了披风的女子，见了老皇帝本能地瑟瑟发抖。

  庄锦叹了口气：“是时候了！”

  凌亦寒点头，朝曹公公递了个眼神。

  曹公公会意，把老皇帝的轮椅推到大殿的正中央。

  松开轮椅，他从袖口拿出一张明黄色的圣旨。

  “朕登基以来，理应勤政爱民，然而朕却迷失于长生之妄念，犯下种种罪行，实难辞其咎。今特颁此诏，向天下百姓谢罪。”

  曹公公一开头，底下便一片哗然！！

  那太监念的是什么？

  罪己诏吗？

  陛下的罪己诏？

  下面议论声实在是太大，完全把曹公公的声音淹没了去。

  无奈，曹公公只能再次扯着尖细的嗓音大喊：“肃静！肃静！！”

  但效果并不明显，下面还是一片噪杂。

  古元正不知从哪寻来一面锣鼓，铛铛的敲了两下，这下太和殿才安静了下来。

  曹公公清了清嗓子，接着往下念。

  “朕躬自省，深觉罪孽深重，痛悔不已。昔日，朕愚昧无知，听信国师谗言，竟行悖逆天道之事，掳来无辜孩童，修炼邪术以求长生，此举泯灭人性，罪不容诛。更兼朕荒淫无道，奸淫妇女，败坏纲常，令天下百姓蒙羞。

  朕好大喜功，大兴土木，大肆修建皇陵，劳民伤财，致使国库空虚，百姓负担沉重。又加增赋税，致使民生凋敝，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朕之过错，罄竹难书。”

  “朕之所作所为，实乃昏君所为，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下百姓。

  "朕深知罪孽深重，今特下此诏，向天下谢罪。”

  曹公公念完，全场突然鸦雀无声！！

  人人呆立当场！！

  一时之间，太和殿内，诡异的寂静！

  只有中风了的老皇帝不停地翻着白眼。

  气的险些昏厥！

  他怒瞪着凌亦寒，眼歪嘴斜说不出一句话。

  混账！！

  他什么时候下罪己诏了？！

  他是皇帝！

  天下百姓都是他的臣民，他不过杀几个小孩，睡几个女人，这有什么错？

  增加赋税？

  那更是应该的！

  那些泥腿子种的都是他的土地，他多收点银子怎么了？！！

  察觉到老皇帝的眼神。

  凌亦寒走到跟前低下头，凑到老皇帝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你就知足吧！下了罪己诏，最起码你还能在宫内活着。不然，你做的那些恶事，你以为那群人会饶了你吗？你看，那群人看你的眼神，是不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一般？”

  老皇帝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口水顺着嘴角不停往下流，洇湿了大半衣襟。

  他眼球转动，费劲地看向人群。

  果然！

  搂着孩子的那群父母们，看他的眼神，如嗜血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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