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艾儿一进房间，就对埃里希问道。

  埃里希正埋头在如山的文案中，闻言抬起头来。

  “陛下！是您么？是您回来了？”

  “是我，埃里希。外面聚集了不少村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艾儿大踏步朝埃里希的桌子走去，一边似笑非笑地说：“我才离开几天而已。怎么，这几百人还能把你给难住了？”

  埃里希赶紧站起来行礼，解释道：“欢迎回来，陛下。非常抱歉，您之前的安排，在下在处理上出了一些纰漏。”

  “我的安排？什么安排？”艾儿手指一抬，召唤出一阵微风，将旁边的椅子搬了过来，十分随意地坐了上去，顺便也示意埃里希以及自己身后的莱昂和埃贝尔落座。

  在场的除了埃贝尔是年轻的新人外，埃里希和莱昂都是艾儿目前最亲密的下属，不需要无谓的客套。

  “您出发以后，我听说，您曾经向来自家园神国的追随者许诺，每一位追随者，都能根据当天完成的工作，获得我们发放的30铜芬作为工钱。”秘书长一边给国王泡茶，一边说着。

  艾儿想了想。“啊，是有这么回事，为了激励他们的工作热情。这能出什么问题？”

  说完艾儿瞥了一眼光门。这主意是白旦出的。地球人这会儿还在休息，要再晚些，他才会起床去进行第二次面试。

  “他们的热情的确被激发出来了，陛下。我从没见过如此卖力的领民。不过，您知道，后来我们又有一批忠于您的臣民，从王国那边赶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他们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想要领取工钱？皇家法工原本也会从国库领取相应的俸禄吧，发给他们不就好了？目前我们人数也不多，总共才不到500人而已。”艾儿问道。

  “已经超过这个数了，陛下，不但王国方向陆续还有人赶来，在家园神国治下，一些曾经呈观望态度的国民们，如今也加入了我们。目前这个村落的人数，已经达到了800多人，预计下周就能过千。这已经足有一个镇的规模了。”埃里希回答。

  “那也不多啊？”艾儿疑惑地问。

  “对于王都来说，连一个街区也塞不满。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可就稍微有些不同了。陛下，我们目前没有足够的货币来支付他们的工钱。下属无能，我们离开王都的时候，没能带出任何财富。”

  艾儿紧了紧眉头。

  “怎么会……就算有1000人，一人一天30铜芬，10天也只需要30个金盾而已啊……我们现在连30个金盾都拿不出来？莉莲那边呢？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吧？”

  自己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艾儿心里有点惊讶。钱的事，原本从来不在艾儿的考虑范围之内。

  世上最强盛的法师王国之一，最强大的法师国王中的一位，怎么还会操心钱这种小事呢。

  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双币会的多普勒先生，就已经亲身领教过找国王谈钱的后果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陛下。”埃里希也拉过一把椅子，端正地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离椅背有半个座位的距离。“罗里克主教反映，家园不会为这种事情买单。莉莲殿下认为，这种事超出了常理的限度。”

  这是怎么回事？莉莲的态度明明一直十分友善，连将界门建在她神庭内的请求都同意了，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钱……

  艾儿感到有些奇怪。

  “你有什么想法？”艾儿问埃里希。身为王国的秘书长，比这更复杂的情况埃里希也处理过很多了。而这件发薪的小事，至今没有处理，要么是他被别的要事耽搁，还没来得及解决；要么就是某些决策关联较大，需要等艾儿回来敲定。

  “目前这笔工钱，仍然只对来自家园神国的追随者发放。”埃里希回答道，“但长久来看，来自王国的追随者们，也应该享有相同的待遇。

  “金钱来源方面，一些来自王国的公民带出了一些财富，愿意捐赠给您，用于应付眼前的难关。但在下怀疑，您恐怕不会太喜欢接受来自平民的捐赠。

  “我们也可以正常出售领地的产出，来换取金钱，但目前这片领地一片荒芜，任何产出，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所幸双币会的多普勒对您下赐的知识十分满意，不打算收取任何村落建设的费用。在下不禁在想，我们是否可以加强与双币会的合作，并向其收取一定的税金？

  “以上是在下的一些想法。但在下觉得，您可能会更想先和罗里克主教谈谈。”

  捐赠……生产……和税收……的确，这些最好都由自己来敲定。艾儿心想。但首先，是得和罗里克谈一谈。莉莲为什么会在这种不起眼的小事上为难我？

  “嗯……我先见见罗里克好了。”

  罗里克主教听到召唤，很快赶来了办公小屋。

  “……尊敬的艾儿陛下，自古以来，无偿满足领主的一切需求，都是领民们最基本的义务。如果没有强大的领主提供庇护，仅仅是野外那些具备魔力的野兽，就足以毁灭弱小的领民们所拥有的一切，更不用说能主动运用魔力的智慧种族劫掠者了。领民和领主之间存在天然的鸿沟，这是已经延续了数千年的真理。您的善意之举令人动容，身为教派领袖，我们也同样重视我们的领民。但是，即便在我们眼中，您的想法也实在有点……”

  “太过异想天开了？”艾儿语气微寒。

  “我们绝不敢这么说，莉莲殿下也绝不这么认为。但是，我们真心希望，您能更为慎重地考虑此事。您所需要的物资，我们会尽力拨给，但货币，我们觉得，您可能暂时还不太需要它们。”

  说得好听，不就是不给么。艾儿脸色渐渐有些转冷。

  冷静点！别老那么冲动！现在可不是在你的王都！太过忽视下属的感受的话，还会再发生亚当那样的事的！

  如果是白旦的话，这时候应该会在旁边说诸如此类的话吧。艾儿想。

  国王又瞥了眼光门，白旦的房间内一片黑暗，肥宅缩在被子里，睡得挺香。

  好吧，你说得对……艾儿有些恼火地想，现在是我求着她们。别老那么容易动气，仔细考虑考虑。

  罗里克主教保持着礼貌而得体的微笑，对艾儿短暂的沉默不置一词。

  更慎重地考虑？暂时还不太需要钱？这个家伙说话真是够绕的。艾儿迅速考虑着。“我们”、“我们”的，说得好像他能左右莉莲的想法似的。

  咦？等等……艾儿心中一跳。前些日子，罗里克可不是这样说话的，作为特派主教，莉莲的传声筒，他对他的神上一直保持着充分的尊敬和谦卑，为什么……现在突然采用“我们”这种用词？

  难道……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提醒我……有别的人，干扰了莉莲的判断？

  家园神国一共只有三位巅峰，除了莉莲本神之外，另外两位，“左扉”露特和“右扉”蒂拉，艾儿都已经见过。

  “左扉”露特是一名沉默而善良的冷面女神官，曾在双神之战后为虹风王国治疗伤员。艾儿不觉得这样的人会对自己奖赏领民的举动有什么意见。

  “右扉”蒂拉艾儿见得少些，那是一个极其活泼的姑娘，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有两百岁的样子，倒像是无忧无虑的十来岁的少女。如果是她意图阻扰艾儿，那她的真实性格也隐藏得实在太好了。

  从艾儿与莉莲本人的交往来看，纯良、甚至有些不合年龄的天真劲儿的莉莲，不太像是会和如此复杂的女人维持两百年友谊的样子。

  但如果既不是露特，也不是蒂拉，那么还有谁能……

  艾儿忽然看向眼前的男人，罗里克，“主教”。

  罗里克主教显然也注意到了艾儿的眼神，礼貌的微笑似乎透露出更多含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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