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圣旨
不是大冷的天,甚至刚刚入秋算不得凉,可握在我手腕的掌心冰凉刻骨。
半年不见,萧牧野肩膀的宽阔不改,但人却瘦了不少。
从京都离开后,我没有刻意隐瞒过行踪,当初那么决绝,也不过是想彻底跟皇权的一切斩断。
陆凝也在最后应当猜出来了,但萧牧野似乎不是。
手上这个烧伤,我记得我坠落前的最后一刻,是萧牧野乘风而来,半个身子探出城墙,被下属紧紧摁住,那副目眦欲裂的神情。
应当就是那时候被火烧伤的。
很大的一块疤痕,烧伤不容易抚平,怕是要跟随他一辈子了。
刚才抱着我时,那种害怕到紧绷的情绪不是装出来的。
时隔半年,他好像还被困在那一天。
他会出现在这里,我从来没想过。
今天的事相比当初几方势力逼宫,站在城墙上九死一生的场面,还不值得一提。
年郡守会出现在此也不是意外,更不是因为萧牧野。
而是早在私塾即将落成时,我就往他的府邸寄送过一封书信。
场面早已猜到,若是只在这小小乡镇闹,事情永远会被捂住,六婶的眼泪也白流。
我要开私塾,就要过了明面,就要堂堂正正。
就是要告诉他们,这个女私塾,我开定了!
而意外出现在此的萧牧野,确实是个变数。
因着他那句话,方才面对年郡守叽叽呱呱的一群人,这才将视线落到这边。
康远桥扫视了四周萧牧野的兵一眼,脸色一变,视线落在他腰间的玉牌上,又一变。
在他张口前,我不容置喙地拨开萧牧野:“先不说私兵之事,这些各位容后再议。”
康远桥沉下脸来:“你、”
“四叔,”我踱步往前,站在四叔面前:“看见了吗,关键时刻,您也不过是挡箭牌,人家要卖您,那是眼都不眨。”
相比起来,四叔的脸色比康远桥更是要难看的多。
他定然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当枪使,做了出头鸟。
“老四!你别听她胡言乱语!”
康远桥刚出声,就被站在他近旁的士兵刀架脖子,示意他闭嘴。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四叔自己心里有数了吧?”我含笑凝眸:“口口声声说女人不能多读书,可当朝律法曾规定女子无才便是德么?说出这话的都是你们男人。”
四叔缓缓看向我:“你早知道会闹到这一步,算计好了的?”
“是,”我大方地承认:“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康远桥这些年在镇守之位,没少让四叔出面做一些脏手的事情吧?我和六婶今日若当真烧死在这,您觉得您会如何?”
以康远桥的德行,他当然不会背这个罪责。
那是谁背就不言而喻了。
四叔神情阴郁,先是看了萧牧野一眼,而后又意味不明地转向康远桥。
“其实若不是郡守今日来此,你会眼睁睁看着我烧死她们对吧?”
康远桥目光一顿,随后又没事人似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会让我出面,镇守本该更好处置这事。”
我轻讽:“四叔也是族中老人了,不该如此天真才对,我们清溪地广物博,这么多年靠经商发家的富商之家也绝不止您,您仔细想想,康镇守为何只依赖四叔,是不是因为四叔最好拿捏呢?”
“你别听她胡说!”
“不是么?”我纳罕:“镇守过来容易,也知四叔今日要做什么,为何火已经要烧到人,您却始终没有出面阻止?”
“到底是你容不得女私塾,还是世道容不下呢?”
我每说一句,康远桥的脸色就更沉一分。
此时或许更后悔刚才没有烧死我。
但四叔的情绪已经不经一击。
康远桥突然哼哧哼哧地笑起来:“不、不管来的是不是成安王,女私塾本就不符合法制!凭什么只收女弟子?”
“律法未规定的事,也未规定不能做。”我冷声。
但也已经想过,康远桥定然会钻这个空子。
狡猾之人善变,更何况是他这种死到临头不知悔改的。
“你强词夺理!”他怒瞪我,说话的声音却比刚才小了不少:“老祖宗的训诫不听,律法外的事你也不避讳,你凭什么?”
“是、是啊。”康远桥的手下站在一边开口:“即便来的是成安王殿下,也不能枉顾律法吧?更何况今日并未真的出事,如此兴师动众,实在是没有必要,传出去,王爷岂不是偏帮自己人,公然违抗律法.....”
“呵,先不说方才你自己说,律法未曾载明不能开女私塾,便是记载了,本王帮亲不帮理,在这直接杀了你们,又能如何?”
这话听起来像是危言耸听,可我明白萧牧野不是说说而已,以他的性格,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
我侧目回眸:“别捣乱。”
萧牧野前一刻冷着脸说出那些话,后一刻触及我的眼神,气焰似乎瞬间消散下去,往我背后挪了一步。
“我、你们、你们如今的意思是、是确实徇私!王爷,就算你与王妃情深,可要因这没影的事草芥人命,那清溪小小的地界也是要闹翻的,你、您三思!”
最后的话就显得过于胆怯了。
毕竟他要挟的人,是曾经叱咤一方统领三军的成安王。
也是在这时候,他们似乎才真切地认识到,事情逐渐到了他们不可掌控的地步。
一口一个律法,不过也是因为想用来压住萧牧野这座大山。
可他们毕竟忘了,面前这位差一点就能让陆氏的江山易主。
如果他当初果断杀掉陆衍和陆凝也,那如今律法的改写者就是他。
这些不可能对他造成威胁。
“思什么,你这样的蛀虫,本王就是杀一千个,也无需跟谁交代。”
这话说完,康远桥的脸色已经像个死人了。
他双腿发颤,看上去随时都要化成一摊。
“我、我罪不至死——”
“让女子有属于她们自己的私塾,本就于礼乐教制不合,只要律法一日未变,你们就师出无名,不能滥用私刑!”
我根本没想要康远桥死,杀死这种人并不能让我快意。
我需要的是,有一日他不再觉得女人是被驯养教化的附庸品。
可没等我说话,场外又熙攘地涌来一群人。
为首的身着藏青官袍,手腕间搭着一根拂尘,面容略熟。
——服侍在陆凝也身边的大太监,王喜。
心口漏跳一拍,我下意识在人群里找另一张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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