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振德回家把他定亲的确切消息，送回来的第二天晚上，赵振东就登上了前往省城的列车。

  他得去省城给赵振德买一辆女式的二六自行车。好让他送给他的媳妇儿李慧娟。

  当然了，赵振东也想顺便给自己挣点钱。这几年他已经花出去不少钱了，光靠在县城鼓捣出去的那些东西，远远不能补充他的小金库。

  深秋夜晚的老式火车，车厢里面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破棉袄、烂棉鞋和各种不明物质发出来的怪味儿，浓的能把人包裹起来。

  不知道哪位老哥还很热情的，把他的老棉鞋脱下来招待大家，那股味道十足的海鲜味儿，就只有他妈的一个爽字能形容。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点，火车车厢两边的窗户都是打开的，味道可以随风而去。

  后来就不行了，天黑透了，夜深露重寒霜起了，车厢里面有睡着了的旅客了，再把车窗打开就有些坑人了。

  赵振东这次没有躲进空间里面，他就坐在靠窗户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窗外那黑沉沉的夜色和偶尔闪过的一点点灯光。

  无边的夜色能引起人无数的遐想，能把一个人带回到遥远的记忆深处。

  小时候的赵振德长得黑乎乎儿的，一双大眼睛在黑夜里发着光。

  那个时候的赵振德绝对是一个好哥哥。

  秋收时节，爸妈领着大姐、大哥和二姐，去参加生产队的披星戴月的抢收劳动，夜晚的家里只有赵振德和赵振东。

  玩了一天的小孩儿，到了晚上自然是又饿又困，可是爸妈不在家，没有人做饭。

  四岁多点的赵振东就枕着七岁多点的赵振德的腿睡觉。

  那个时候还没有通电，糊着窗户纸的屋子里面漆黑如墨，赵振东还不让赵振德点蜡烛，因为那样的屋子里面，点蜡还不如不点。

  赵振德就老老实实的坐着，瞪大了眼睛盯着屋门，他不能睡觉，因为赵振东说：“哥，你别睡觉，你睡着了，我害怕。”

  于是，赵振德就瞪大了眼睛，坚持不睡，可是他也是一个孩子，坚持不住了，他也睡着了，但是，他是坐着的，赵振东是躺在他腿上的，只要他一睡着了，脑袋一点，一颠动，赵振东就醒了，他就说：“小柱子，我没睡，你睡吧！我给你看门。”

  赵振东望着车窗外无边的夜色，无声的哈哈了一下，他们俩在一起经历了好几年这样的秋收的夜晚。

  赵振东在很遥远的以前也帮助过赵振德，只是意义不大，因为赵振东有能力的时候，已经是九几年了，大家都已经四十多了，那个时候给赵振德找一个工作的意义，远远不能和现在相比。再后来已经不愁吃喝了，大家都是一个大肚子，都他妈的吃出三高了，他还能用你帮他什么？帮他减肥？

  …………

  四百七十五次列车，载着赵振东向前飞跑，让他把那些遥远的记忆又埋藏在心底。

  省城到了，赵振东又来了。

  那个曾经的交易地点，已经物是人非了，变成了一户人家，老老少少、大人小孩出出进进的。

  当年的那个大个子应该已经放弃了这里，谁也不可能用几年的时间，等待一个可能是虚无缥缈的人。

  不过，赵振东只是来看看而已，即使是那个大个子仍然在等他，他也不会和他做交易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谁知道他是哪根线上的，这个时候跟他扯，那绝对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秋日的暖阳照在一个居民区的路口，大树底下好乘凉，赵振东在这里卖肉。

  一人、一桌、一板凳，还有桌子上面切好的肉，二斤多点一块，一块五块钱，爱买不买，不讲价！卖方市场很牛逼的。

  东西刚整理好，赵振东还没坐下，来一个姜太公钓鱼呢，就有一群鱼儿游过来了。

  一群老太太。

  “小伙子，你在这里是要卖肉？”

  这不是废话嘛！桌子上面都是肉，我不卖肉还能卖什么？

  赵振东：“啊！”

  “怎么卖的呀？”

  赵振东一指那个纸壳子，“五块钱一块，二斤多。”

  “你怎么敢保证它有二斤呢？你称了？你的秤呢？”

  “没有秤，我猜的！”

  “呀！你这个小伙子是怎么卖东西的！什么态度！”

  赵振东：“你买不买？不买不行问！”

  哎呀我草！老太太怒啦！

  赵振东还管她那些，要是换一个时代，赵振东还有可能会怕她躺地上，讹自己二斤肉，这个时代不好使！她敢躺地上，自己就敢跑！让她连个影都找不着。

  “行了，王大姐！跟一个小孩儿生气犯不着。”

  有好心的老太太出来劝那个老太太。她想买肉。别的老太太也想买肉。这个小伙子卖的肉可是挺便宜的，别给搁搂黄了。

  “小伙子，你卖的是什么肉啊？一点肥的都没有，卖贵了吧？”

  这个可以给她解释一下。

  赵振东“啪”的一下，把一块肉翻过来，往桌子上一摔，

  “大娘！看见没？这是鹿肉！比猪肉可金贵多了，我着急赶时间，不然怎么可能卖这么便宜！

  你看着没？这是鹿皮！摔都摔不掉！你拿手摸摸，是不是还挺热乎的？这些都是我刚从鹿身上割下来的！”

  热乎那是不可能热乎的，不过肯定不凉，老太太一般都是手发凉，她摸一摸说不定能觉得热乎。

  说话的老太太还真的拿手摸了摸，热乎说不上，但是肯定是新鲜的。

  “小伙子，给我来两块，我可告诉你哈！我回家一称，要是没有二斤，我可回来找你！”

  赵振东收了老太太十块钱，拿两根麻绳给系上了，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你拿好了，你回家只要不偷摸的割一块藏起来，我敢保证，连皮带肉是二斤三两以上！”

  老太太乐了，“小伙子，你不是说你没称过嘛！”

  “大娘，我是带皮称的，你拿回家，把皮割下来，再称一遍，要是没有二斤，你回来找我，我给你补上！”

  老太太高高兴兴拎着肉，等着那些老太太们一起回家。

  有开头的就好办了，何况自己卖的确实是好东西，而且肯定是便宜的。

  老太太们几乎都买了一块肉，还有的买了两块，等到她们回家拿自己家的秤一称，还真的是二斤高高的。

  有不少老太太又回来买了两块，一块多半两，两块就多一两，一两肉就足够做一道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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