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生堂。

陆凌川紧锁着眉头，缓缓来到了院中的那棵老槐树下，一言不发地坐在了躺椅上。

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喜欢坐在老槐树下沉思，青铜苑中也有一棵。

他知道，今日冯胜和傅友德虽然是来赴约的，但却是来警告他的！

傅友德提到的那个破绽，一方面是在提醒他小心谨慎，另一方面也是在警告他，别以为如今得到了朱元璋的器重就忘记了当初的盟约！

那二人看似从头到尾都在称赞恭维他，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警告他！

又是两个老狐狸！

陆凌川早就知道，两个老狐狸一直都想将他收入麾下，如今眼看快要压不住他了，就来了这么一招！

不过这一次的确是他大意了，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无心之说，就让朱元璋差点抓住了他的把柄！险些功亏一篑！

看样子今后的每一步，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

次日。

锦衣卫卫所。

一大早，陆凌川就带着昌平来到了这里，看着眼前这座并不陌生的卫所，陆凌川不禁有些感慨。

几个月之前，连他自己都差点跟蓝家的人一起被关进这里，而如今他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一员。

昌平站在陆凌川的身后，抬头望着眼前这座森严的卫所，喃喃道：“十三哥，以后我们就是官了？！”

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进入衙门里当差。

陆凌川撇嘴轻笑了一声，沉思道：“别高兴的太早，在外面我们是一介白衣，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但至少自由自在，一旦踏过了眼前这道门，从此之后就算是彻底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随着话音落下，陆凌川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向里面走了进去。

对于这个地方，陆凌川并不陌生，几个月前陆凌川来这里接蓝玉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再加上之前锦衣卫没少奉命监视过陆凌川，所以当陆凌川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各自手里的事，纷纷驻足看向了陆凌川，神色各异。

陆凌川笑着冲这些人挥了挥手，主动打起了招呼，毕竟以后都会在一起共事，和平共处一些总是好的。

可是看到他的动作，原本都在围观他的人却纷纷避开了目光，重新忙碌了起来，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陆凌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尴尬的收回了手，来到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人面前，抱了抱拳道：“劳驾，请问指挥使职所怎么走？”

可是那人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走开了。

陆凌川皱了皱眉头，嘴角闪过了一丝不屑的冷笑，背起了双手，自顾自的向卫所深处走去。

看得出来，这里所有的人都很排斥他，虽然他是朱元璋亲封的百户，但是并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陆凌川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这里是蒋瓛的地盘，这些人一定是得到过什么指示。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他入职，麻烦就已经来了。

就这样，陆凌川带着昌平左看看右转转，到处溜达着，试着熟悉这个可能自己以后会待很久的地方。

“十三哥，他们好像不欢迎我们...”

昌平跟在后面，看着周围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低声嘟囔了一句。

陆凌川笑了笑，无所谓道：“要是有人想要投靠我，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取代你，你会欢迎吗？”

昌平愣了一下，立刻摇着头，道：“当然不会！”

陆凌川笑道：“那不就得了，别管别人，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好了，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善茬，别惹事就行。”

随着话音落下，陆凌川已经逛完了前院，穿过一道拱门，来到了后院。

上次跟邓川去诏狱中见蓝玉的时候，他并没有仔细观察这里的地形，此时再看，的确是固若金汤。

然而就在陆凌川放眼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不远处的后院正堂门口坐着一名满脸威严的中年人，身后还站着几名百户级别以上的手下，其中两个人陆凌川认识，一个是邓川，另一个便是不久之前刚回京都就被贬为千户的毛春。

陆凌川挑了挑眉毛，重新换上了一副笑容满面的神情，缓缓来到了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卑职陆凌川，特奉陛下旨意，来此向蒋指挥使报到。”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正是蒋瓛！

听到陆凌川的话，蒋瓛上下打量了一眼，沉声道：“本座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穿了一身常服就敢擅闯锦衣卫卫所，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蓝家第十三义子！陆小神医陆公子啊？！”

陆凌川拱手道：“蒋指挥使客气了，从今往后卑职就要在您手底下做事了，还望蒋指挥使多多关照。”

蒋瓛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我哪儿敢啊？！你可是陛下亲封的百户！应该是你关照本座才是啊！”

言语之间，满是嘲讽和厌恶。

陆凌川笑了笑，道：“岂敢岂敢，卑职只是个小小百户，哪敢在蒋指挥使面前造次，今后还请蒋指挥使多多提携才是。”

话音刚落，没等蒋瓛搭话，站在蒋瓛身后的毛春便开了口：“这世道真是变了，想不到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玩儿女人的废物，有一天居然也会被陛下器重！”

“既然是来向指挥使大人请安的，还不跪下行礼在等什么？！”

听到毛春的话，陆凌川瞬间皱起了眉头，打量了毛春一眼，没有理会，直接绕过了蒋瓛，径直走入了正堂，对于毛春的挑衅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看到陆凌川居然直接走过，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由得全都有些诧异。

陆凌川没搭理毛春，也没有继续跟蒋瓛低声下气，直接走入了正堂，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而不巧的是，他所坐的位置，正是毛春应该坐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毛春直接快步冲进了正堂，指着陆凌川，厉声道：“别以为陛下器重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目中无人！这里是锦衣卫，不是你的将军府！一切都由蒋指挥使说了算！谁让你坐了？！”

陆凌川撇嘴冷笑了一声，道：“摆了椅子不就是让人坐的么？有问题吗？”

“还有你刚才的话，已经足以被砍两次头了！”

毛春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抹疑惑，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说砍头就砍头吗？！”

陆凌川眯了眯眼睛，冷冷的盯着毛春，沉声道：“你居然敢说陛下随意轻信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之人，什么意思？是说陛下昏庸，不懂得识人？！你想教陛下做事？！”

“还有，你刚才说这里一切都由蒋指挥使说了算？！怎么？！锦衣卫什么时候成了私人武装？！不该是陛下说了算吗？！”

“如此胡言乱语，口无遮拦，你说你该不该死？！”

听到陆凌川的一系列数落，毛春脸色骤变，慌乱道：“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凌川冷笑道：“宁愿不说话，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也不要轻易开口证明，自己的确如比！”

毛春愤怒的瞪大了双眼，咬牙道：“你想害我？！”

说话间，已经忍不住伸手摸向了腰间的绣春刀！

站在陆凌川身后的昌平见状，右手已经伸进了衣袖之中，握住了短刀！

“够了！”

正在这时，蒋瓛冷冷的呵斥了一句，起身缓缓走入了正堂，狠狠地瞪了毛春一眼，重新看向了若无其事的坐在椅子上的陆凌川。

陆凌川没有理会愤怒的毛春和一脸阴沉的蒋瓛，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既然蒋瓛想给他来个下马威，那他就没必要客客气气。

他根本没把蒋瓛放在眼里，既然能重伤蒋瓛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反正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如果他想，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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