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再次陷入胡思乱想之际，门突然被推开了，吓得云潜赶紧闭上眼。

  “爹爹！二舅舅不是说娘亲已经醒过了吗？怎么现在还在睡着？”

  一声软糯可人的小男孩的声音传入耳中，云潜听得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上睁开眼睛看看。

  “谁知道？怎么？那么关心她，要不今晚你守夜？”

  冷冰冰的声音传进耳膜，和一道久远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让云潜忍不住跟着打了个冷颤。

  “好呀！好呀！爹爹也和我一起吗？”

  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近，却显得越来越小，听得出来，他很兴奋。

  “是你要守，我可没说！”

  依旧冷冰冰的声音，夹着悉悉索索的不知什么的声响，显得很是突兀。

  “那我们过来做什么？”

  还是小软糯的声音好听。

  “刚那麻巫医不是说他有事要出去一下，请你过来守一下你娘亲，你这么快就忘了？”

  “对哟！”

  又夹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云潜感觉到手边似有什么在动，随后耳边传来小软糯小小的声音：“爹爹，今晚我想和娘亲一起睡！”

  “不行！”

  “呜呜呜呜……为什么不行！”

  “你睡觉不安稳！”

  “哪里不安稳了？”

  “听话！”

  “我就是想和娘亲一起睡嘛！”

  “听话，等下那麻巫医就回来了，他会守着，万一你再弄伤了她，她要醒不来呢？”

  “啊！那……那我能现在和娘亲一起睡嘛？”

  “你都躺在她旁边了，要睡就先睡吧！”

  “好咧！爹爹还是最好的！”

  “呵……”

  一来一往的声音总算停了下来，云潜的耳边开始传来微弱的均匀的呼吸声。

  小屁孩这么快就睡着了？

  没了小软糯的声音，房间里变得异常的安静，除了小孩子的呼吸音，方才那男人似乎在看书，偶尔还能听到书翻页的声音。

  细听之下，屋外鸟兽虫鸣不绝于耳，特别是那蟋蟀的叫声，此起彼伏，声声不息。

  听着听着，云潜困意再生，伴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慢慢地进入梦乡。

  梦里的他，变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一身古装扮相，不过看那装扮还是更像个男孩子多一些。

  她领着一群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窝在草丛里，像在安静地蹲守着什么。

  一只乌鸦在她们头顶不断盘旋并聒叫不停。

  不远处，一辆又一辆的运粮车，从她们眼前的山路上过去。

  末尾处，一个年轻的男子，手持长剑，谨慎地左右顾盼。

  “上！”

  “冲呀……”

  她一挥手，高呼声回荡在山野，随后是兵器相交的叮当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哎呀呀”喊叫声。

  “嘶～”

  模糊中，她似和那个男子打斗，男子剑法极佳，她几次攻击，都被他巧妙地躲开了去，倒是她手臂被对方一剑挑过来，划拉了一道伤口。

  “砰……”

  “啪……”

  随着一声水花溅落的声音响彻脑海，头像撞击在什么地方，传来阵阵刺痛。

  画面变成一个女孩坠入深水中，接着连番旋转，画面再次一转，只见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他床前，云潜耳中不时传来轻声细语。

  “潜潜，不过半年没见，你怎就自己给自己招了个夫君，还连带捡了个半大的男孩认儿子。

  虽说你也快到了婚嫁的年岁，可毕竟还差着那么一两岁，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怎就胡闹至此？

  白衣男子一边帮她针着针，又一边说道：“成亲也不给我个信，若不是他们找我来，说你受了重伤，我还不知道你竟闹得这么大。

  我可告诉你，你此行的目的，可是修行，这世间之人，于你都如水月镜花，待你你修行完后，便都会云烟散尽，全然消失。

  云潜听他絮絮叨叨个不停，有心想争辩两句，奈何嘴巴微张了张，却吐不出半个音来。

  白衣男子看了他一眼，继又说道：“怎么？你觉得我说得不对？还是不该说你？你可忘了，当初吵着闹着说要自己下山修行，你就是这般修行的？若不是我把了你的脉，知你还未行房事，不然，就冲你这等作为，你这命我定不会救了！”

  他嘴上说个没停，可手上却半刻也没停，刷刷刷地在他的身上扎了不下二十几针。

  针入之时有那么一点痛感，可入肉之后，却再无痛意。

  云潜只觉被针之处寒热往来，而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憋闷之感，直往上冲，大有自心口冲上脑门之意，让他百般难受，又有口难言。

  不消半刻，却已然支撑不住。

  “唉！你这凡躯真如蒲絮般破败不堪，我说，即便你就算醒过来，怕也是多病之体。

  我这巫医之术，怕也难全，你要做好准备，别到时怪罪于我。

  真不明白，你这到底练的什么功体，把自己给练成这般模样，我现下最是担心的，就是怕你醒来后……”

  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似梦非梦，一切都感觉好真实。

  云潜在梦里小声呢喃了句：“还好，只是个梦。”

  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睁开眼时，云潜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异常压抑。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过来再晃过去，晃过来又再晃过去，搅得他也跟着心烦意乱起来：“喂！能不能收收你这猪手！”

  云潜眼珠子跟着来回转了两轮，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骂出了声。

  可惜声音细弱如蚊。

  对方好像并没有听到，继续在那里晃过来晃过去。

  “啊……”

  一声爆叫响彻夜空，直冲云霄：“二哥！二哥！快来！老大醒了！快来……”

  “真吵！”

  云潜嫌弃地嘀咕了一声，想起身坐着，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只得转过头，想伸手对着还在喊叫的模糊背影招手：“喂……”

  这次，背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转回身，正好看到他的手挪动了一下，激动地小跑过来握住他的手，将他扶靠在床头坐起来，随后用更加激动的语气说道：

  “老大！你……总算醒了！可…担心……担心死我们了！”

  说着说着还一把把他抱住，将头埋在他肩膀上，一直重复着一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云潜被他抱得紧紧的，有点喘不过气来，想伸手推开他，却发现他力道还挺大，使了几次力都没把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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