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岑无蔚好奇地看着他，问道。

  “所以我就知道了。”

  郁矜语气平平地开口。

  岑无蔚笑道：“你说了半天，就只想告诉我，你看了一些言情话本，而写这些话本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连血契这种诡异的契约都知道，顺便把这些博学的知识用到了写话本上……你觉得我会信？”

  郁矜：“反正我说都说了，你不信又有什么用？就该痛死你，让你体会到魂魄被撕裂成一半会有多痛……不过，你可真是个小天才，这场预谋肯定不是你遇见我才开始布置的，很早吧？难道是我一进镜花谷，就落入了你的圈套？”

  岑无蔚：“的确，我很早就知道你了，不过不知道你的名字，‘郁矜’这两个字我还是从你亲爱的梅长老那里知道的，就像你曾经和我说，你知道我，却不知道我的名字一样，我也知道你，但刚开始确实没把你放入局中。”

  “……你挺坦诚啊，丝毫不掩饰‘你把我当做棋子’这件事，”郁矜冷漠地看着他，“我还不知道关于我的一切都被你掌握到了手里，所以你见我第一面，就把我抓走了，我猜你刚开始就是想把我带去什么地方吧，但最后又放了我，难道是因为你改变了主意？或者又想出了一个更好的计划？”

  岑无蔚握住郁矜的手腕，无辜道：“冤枉啊，我刚开始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

  “交个朋友，我信你个鬼，起开。”

  郁矜打掉他放在他身上的手，他现在十分生气，有三分之二的火都是冲着自己的，他竟然乖乖入了岑无蔚的圈套？而且刚才他还脑子一抽帮岑无蔚修补了魂魄？说不定刚才的虚弱他就是装的，讨人可怜，讨人喜欢……岑无蔚擅长做局，又擅长打心理战，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伪装，十句话可能九句就是假的，还挖坑让人往里面跳。

  前辈子就被他捉弄，这辈子怎么还执迷不悟，怎么又被他玩于股掌之间。

  郁矜瞪了岑无蔚一眼，愤怒让他浑身有些颤抖，郁矜背过身，不去看他，岑无蔚只感觉心里蹿出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在那个瞬间，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把郁矜揽在怀里，鬼使神差般，亲昵地贴着郁矜的颈窝，说道：

  “不要不理我。”

  郁矜浑身都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岑无蔚，根本不相信这个时候他能做出来这等亲昵的事情，他一时间被这个举动给吓到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吓到了，是比吓这种情绪更为深刻的情绪，因为这个举动让他联想起了许多不该在他脑子里浮现的东西。

  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刻！

  郁矜一时间忘了挣扎，也忘记了说话，只能呆呆地看着岑无蔚，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他大脑乱成一片，像无数条毛线交织在一起，想把它们剪断，却有一种找不到剪刀的茫然无措感，这让他无助地盯着岑无蔚。

  岑无蔚像是感受不到郁矜的僵硬，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但他理智得很，脸上没有丝毫尴尬的神色，反而是一派熟稔和善的口吻，道：

  “小郁公子，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郁矜忍住想骂他的冲动，他用力推开岑无蔚，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闭上眼，呼吸了几个来回，说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当真，不知羞耻。”

  “……”

  “好痛。”

  岑无蔚忽然低声说道。

  郁矜忍不住回头看他，虽然心里有一个声音提醒他，可能是假的，他最会欺骗人了。

  但他就是受不了自己这样，他咬着牙，又转身走到岑无蔚面前，看他低着头，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忽然，岑无蔚抬起头，长臂一伸，又把他勾到了怀里。

  岑无蔚按住他乱动的脑袋，他笑得很愉快，伸出手指捏郁矜的脸，笑道：“怎么这么傻，我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试探你一下，你还真回来了？郁矜，你真是一个好玩的人，诶……痛！这回是真痛了。”

  郁矜收回金针，面无表情地开口：“你真是个成年人吗？这么不自重，轻浮孟浪，你这种人搁到现代社会是要被砍头的。”

  岑无蔚不以为意，道：“好严重，我好害怕。”

  郁矜：“……你今年多大？”

  岑无蔚：“反正比你大。”

  郁矜冷笑：“那你就错了，我虽然看起来年纪小，但年纪估计是你的二倍。”

  “是吗？”岑无蔚的语气轻飘飘的，怎么听怎么惹郁矜生气。

  郁矜：“回答我……不准说假话，你敢说假话，我就把这根金针刺入你心脏，反正你现在魂魄刚修复好，还没有恢复过来，你觉得你闪的快，还是我的金针快？”

  岑无蔚看起来有点遗憾，他说道：“十六。”

  郁矜：“……”

  他怒视着岑无蔚。

  岑无蔚看得心里发痒，不得不又捏了个假数字，道：“好吧，十五。”

  但郁矜还是瞪着他，嘴角的弧度越发往下压，看起来非常生气。

  岑无蔚心想，为什么他能判断自己的话的真假，想到这些，他只好说出真话：

  “十四，不会比这更小了。按照人间的计算方式，我的的确确已经十四了，可我在天庭已经活了几百年了，都说天上一年，地上百年，其实不然，天庭的时间流逝得非常快。”

  郁矜：“……”

  怪不得，岑无蔚身上有一种鲜活的少年气，有时候给人的压迫感能让人窒息……原来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学会收敛自如，也怪不得，他几次都还和他有商有量，原来还没长大呢。

  但他身上的顽劣还真是自始至终没有消失。

  他还没见过岑无蔚这个年龄段的性格，郁矜认真地看着岑无蔚，的确，眉眼没有长开，也少了一种能溺死人的温柔色，现在的他，还是一个不懂情情爱爱的少年。

  郁矜心想，天啊……还好是这个年纪，这辈子绝对不能让他知道那些特别的爱好，上辈子已经体验过了，真糟糕，这人比他想象得更为恶劣，还是一种带着温柔的恶劣，让人讨厌不起来，却特别能折磨人。

  他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吓了一跳，立刻再次推开岑无蔚，岑无蔚没有阻挡他的动作，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神色变化万千，刚想说些什么。

  忽然一阵稀稀疏疏的摩擦声响起来。

  来了，岑无蔚心想，他站起来，对着郁矜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一声尖锐的鬼嚎声在这片阴气沉沉的地方猝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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