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苋已经为吴匡搭好了桥，吴匡也清楚，自己今年亏了这么多，都是这个侄女的功劳。

  但刘文大权在握，自己要想东山再起，还是得依靠这个侄女。

  看着侄女差人送来的书信，看着上面的内容，吴匡的嘴角微微扬起。

  之前他就单独包下了灵州十万亩的田地用来开荒，也派出了一千人去支援，如今又有了吴苋的书信，更加让他坚定了往灵州投资的决心。

  吴匡骑着马儿便出门去了，直接去了河东安邑。

  卫觊正在家里烤着火，静静地等着人来。

  没多久，一个信使就匆匆赶了进来，“主君，蔡氏回信了。”

  卫觊点点头，立马伸手接了过来，看完之后，卫觊也没多说什么，一桩没挑明的婚事被人截胡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个是一方大儒，一个是皇室贵胄，他们结亲，确实没什么不合适的。

  只是可惜了自己的二弟了，只怕还在等着蔡氏的回复吧？

  正犹豫着该怎么跟自己的二弟开口，卫坦（字仲道）就走了进来。

  卫坦本是引人进来的，但看到卫觊手里的信，又看着兄长的样子，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兄长，吴廷尉来了。”

  卫觊知道瞒不住，将信折好，递给了卫坦，“嗯，让他进来吧。”

  卫坦看着信，点点头。

  没多久，卫坦就引着吴匡进来了，作揖行礼之后他便离开了。

  吴匡看着，“仲道这是不开心？”

  卫觊笑了笑，示意吴匡进来坐，“二弟遇到了一点事情，是有些不开心。”

  “伯觎要是需要我做什么的，尽管开口。”吴匡笑呵呵地说道。

  男人嘛，无外乎就是钱和女人。

  卫坦这样的人家，也不差钱，说明只能是女人的问题了。

  吴匡如今手握廷尉，司职刑罚，权柄还是不小的。

  卫觊只是笑了笑，没有接着搭话，“这次吴廷尉来，是为了灵州的事情？”

  吴匡也知道，自己的来意是瞒不过卫觊的。

  卫觊虽然是以才学着称，但也是关心时事的，加上灵州的创建本身就是大事！

  “我买了一些地，需要有人一起，我一个人吞不下。”

  加上本来今年就亏了不少钱，最后回本也没回个本钱，可以说是大亏一把了。

  但这么多的粮食在手里，吴匡还是有些想要操作一下的。

  只是世家里面，除了太原王氏以外，马匹最多的就是河东卫氏了。

  商队上面，河东卫氏的实力也是最强的，这个就算是甄氏也没法比。

  所以，要想最快把粮食运送到灵州，光是靠朝廷的队伍还有吴氏自己的队伍，都是不足够的。

  为了维护跟杜氏冯氏他们的关系，吴匡可是把他们的粮食都给包了，否则他这个廷尉也不会做的那么舒服。

  卫觊喝了一口茶水，转着杯子，“那吴廷尉想要什么？”

  “借卫氏马队一用，帮我把这些粮食运送到灵州。”

  吴匡嘿嘿笑着。

  只要卫觊同意，那就行了。

  而且，卫觊没有拒绝的必要，对于卫氏来说，是没有什么不应该的，只是运送粮食而已。

  卫觊哪里不明白他想要什么，但他是做学问的，这些商道上的事情，他还真不清楚。

  卫觊继续喝着茶水，一动不动。

  吴匡心里有些着急，但没有率先开口。

  等到一杯茶结束了，卫觊才微微笑着，“这些事情，我不好开口，都是族中事务，我只是关门写书的人，并不是很懂。”

  吴匡刚想要继续追问，但很快反应过来，卫觊的意思是他不懂，别找他。

  但吴匡可不死心。

  卫氏是大汉双壁之一卫青的后人，历代皇帝都是很尊敬的。

  所以，卫氏要是做什么，刘文也不会多说什么，而且卫氏的马队是最好的，他只有借助卫氏才能尽快把自己的粮食运送过去。

  而如今卫觊作为年轻一代的支柱却在这里忽悠他，这不能忍！

  可也只能忍了！

  皇室都不敢对卫氏怎么样，他一个臣子更不敢怎么样。

  于是，吴匡干脆也只是闲话家常，中间几次卫觊都隐隐透露出想让他离开的意思，但吴匡都厚着脸皮假装没听清。

  一直到黄昏，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卫觊也只能留下了吴匡到客院休息。

  外面的雪又开始落了起来，预示着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卫觊一边烤着火，一边等着人。

  吴匡以为找到卫觊就是找到了门路，但他不知道的是，卫氏有卫青的名头，而卫青是大汉的功臣，作为功臣之后，卫觊怎么会愿意跟他合作？

  刘文虽然没有启用卫氏的人，但不代表刘文不重视卫氏。

  很快，卫坦就到了。

  现在家里能跟他说说话，商量事情的也只有卫坦了。

  “仲道，坐吧，吴廷尉的事情，你怎么看？”卫觊借着油灯，漫不经心地看着书籍。

  卫坦低头沉思起来，随后说道：“这事情，应该知会刘司隶。”

  虽说刘文抢先跟蔡邕定下了口头婚约，但他们毕竟是臣子，而且一桩婚事，还不至于让他乱了方寸和大局。

  刘文想要的是边境安稳，另外就是开疆拓土。

  稳定灵州的意义谁都清楚，商人也清楚，所以在荀谌离开之后，不少商人都在陆陆续续转移资产。

  吴匡是官员，但同时也是商人，今年被刘文坑了一大笔钱，总得补回来。

  那些粮食就是吴匡的资本！

  中原是不缺粮食了，但扶余缺啊！

  不只是扶余缺，鲜卑也缺！

  只要能在灵州站住脚跟，那钱就是哗哗的来。

  而吴匡目前被限制的主要因素就是缺少马车，运货的马车，卫氏有！

  但卫氏没有的是那么多的粮食，这是一次双赢的事情。

  卫觊想的却也不是这些。

  如今鲜卑陷入内乱，幼主蹇曼凭借索头部的支持，一路招抚那些鲜卑大人，已经有近一半的大人臣服了。

  剩下的一部分都是在表面奉承。

  所以蹇曼也展现了一点雄主的气势，直接对这些表面听话的大人们开战，如今已经收复了三分之二的土地。

  接下来，蹇曼还需要的就是稳定。

  而一旦吴匡的粮食流入鲜卑，而且是长期流入，大量流入，对于这边不是好消息。

  尤其是扶余那边一直狼子野心，还有高句丽那边，都是虎狼之辈，需要提防。

  只有限制粮食的出口，才能控制住他们的人口。

  卫觊看着卫坦，“你还想说什么？”

  “去问问刘司隶吧？”卫坦又重复了一遍。

  卫觊想了想，“只是现在去问刘司隶会让吴匡起疑心。”

  卫坦却嘴角一扬，“他若是起疑心，那还是大汉忠臣吗？”

  吴匡敢起疑心吗？不敢。

  他虽是廷尉，但手里还不如当初在何进手下，那时候起码有兵权。

  而如今兵权大多握在刘文部下的手中，吴匡只有几百的府兵，仅此而已。

  卫觊笑了起来，“那明天你陪着他吧，我去问问。”

  听到卫觊的话，卫坦立马说道：“兄长还是留在这里，弟去问问就好了。”

  正好，他需要去问问蔡琰的意思，如果有机会的话。

  卫觊听完，点点头同意，但等到卫坦离开，卫觊也猜到了卫坦的意思。

  只是，这件事是刘文跟蔡邕口头定下的，蔡邕是不会因为卫氏的名望跟皇室翻脸。

  而刘文明年十九，后年二十，雒阳别苑里面的夫人也有不少了，到现在也没有坐镇的正妻。

  又有荀采这样的士族大儒之女，还有吴苋这样的大世家出身的人，甄姜甄脱这样时代官爵的人家出身。

  要说谁能压得住，放眼整个雒阳，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其中最耀眼的就是蔡琰了。

  哪怕她尚且才十三四岁，但名气已经起来了。

  加上荀采弄的书阁别苑，蔡琰的名气在仕女之间已经起来了。

  卫觊看着星空，其实也不是很差的结果，婚事也没有挑明，又有陈留卫氏跟陈留蔡氏的关系，以后卫氏还是能好好的发展下去。

  至少刘文不会对卫氏怎么样。

  更何况，从目前来说，刘文是一个重面子的人，更不会拿自己的面子去对抗卫氏。

  所以，卫坦这一次去最多就是碰一鼻子灰而已。

  次日清晨，卫坦就带着人出城去了，留下卫觊跟吴匡周旋。

  而刚从马夫人院子出来的刘文就被人喊到了前堂接客了。

  卫坦看着睡眼惺忪的刘文，也知道自己来的有些早了，刚要致歉，刘文就摆摆手，示意一边的侍女给卫坦准备早点。

  刘文笑着说道：“这么早来，估计还没吃吧，随便吃点再说事。”

  刘文看着曾经还算是情敌的人，也没有苛待他，反而是安安稳稳的为他准备早膳。

  卫坦点点头，没有拒绝刘文的好意。

  刘文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奏折，这些都是灵州那边探查的消息，需要怎么去划分郡县，还需要多少人手，多少资金，多少材料，每到一地，荀谌都会亲自去清算。

  这也是为什么刘文会让荀谌过去的原因，而且自家人，用起来顺手，放心。

  刘文看奏折模样落在卫坦的眼里，也有了几分敬佩。

  上一个这样的人，还得是周公旦吧？

  很快，粥都凉了，刘文还没吃完，也察觉到自己耽误时间了，匆匆的三两口就把粥吃光了。

  “不好意思，忘记了。”

  刘文轻笑着合上了奏折，随后看着卫坦，“仲道，你怎么来了？”

  卫坦把餐具递给了一边的侍女，随后说道：“吴廷尉去了河内安邑。”

  刘文听完，缓缓起身，“跟我来书房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前堂，去了书房里面。

  打开暖气的阀门，房间里面就慢慢开始暖和起来了。

  没多久，还有些热了。

  卫坦摸着地板，嘴角微扬，“听说刘司隶弄了一样东西叫暖气，就是这个吧？”

  刘文笑呵呵地说道：“小玩意，不足挂齿。”

  卫坦看着一边的侍女为他倒了茶水，看着侍女离开了书房，这才结束了寒暄，开始步入正题。

  “吴廷尉到卫氏，希望得到卫氏的车队支持，帮他运送东西。”

  刘文听完，“那你们怎么想的？”

  “还得听刘司隶的，兄长也这么说，河东卫氏听凭刘司隶安排。”

  刘文听着，立马毫不吝啬地夸奖起来，“卫氏不愧是大将军之后，果然忠心大汉！”

  卫坦立马恭敬行礼。

  刘文想了想，“不给他用，会给卫氏带来什么麻烦吗？”

  “那倒不会，卫氏如今无人入朝，他们就算是想要找麻烦，也找不到。”卫坦缓缓说着。

  更何况，这个命令是刘文下的，吴匡就算是想要对卫氏下手，只怕也得顾忌一下刘文的面子。

  没有刘文的首肯，卫氏也不敢把车队借给吴匡使用。

  要知道，吴匡的目的是在灵州，灵州如今这么敏感，卫氏可不敢犯什么忌讳的。

  刘文心里清楚，卫觊、卫坦也清楚，吴匡心里更是清楚，所以吴匡才想着尽早跟卫氏签订契约，这样就算是刘文想要怎么样，那也是不合道理的。

  只要不合理的事情，刘文也就不会去做。

  这么长的时间，吴匡也已经摸清楚了刘文的脾气秉性，只要是合乎规矩的，刘文就不会过多插手。

  所以他需要速度，需要时间。

  只是没想到，早在他来之前，刘文就已经去了卫氏，而且已经跟卫觊达成了共识。

  这一点是吴匡万万没有想到的，也是他算漏的一点。

  刘文看着卫坦，随后说道：“这样，借他一半的车队，另一半我要用。”

  听着刘文的话，卫坦立马点点头。

  毕竟吴苋如今在怀孕，刘文可不想拿孩子去冒险，只能哄着吴氏一族。

  另一方面，刘文害怕的就是吴匡没有动作，如今既然想要动作一下，那刘文也不介意顺水推舟。

  只有动了，才有破绽。

  吴匡要是一直不动手，那刘文还真不好对吴氏下手！

  “另外，提醒伯觎，凡事要做好记录，以后，可能会用得上的。”

  刘文的话说完，卫坦的心里也默默记了下来，刘文的话，绝不是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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