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陈妙提着水果，来到死者家属的病房。

  医生说丁小雨妈妈刚醒，不能受刺激，让陈妙在跟她谈话时不要刺激对方。

  陈妙进了病房，见瘦弱的女人侧身躺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对身边的一切动静都不在意。

  陈妙：“小雨妈妈？”

  她叫了几声，对方都恍若未闻。

  女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陈妙只好坐着等了一会，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突然问，“你看见了吗？”

  “什么？”

  “小雨啊，我女儿，她在跟我招手。”

  陈妙：……

  女人看向陈妙，眼中闪烁着泪光，“你看不见吗？”

  陈妙心里发紧，鼻子也酸酸的，“小雨妈妈，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接受，我也是母亲，也有女儿，所以我能够体会到你心里的痛，但，还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振作？”女人笑了起来，“我一个将死之人，振作还有什么意思？”

  她万念俱灰，眼中没有一丝一毫求生的欲望。

  女儿是她坚持的唯一信念，可连这一点信念，现在也没有了。

  “你知道吗？今天有很多人来找过我，有一些自称是什么亲戚，远房表姑，我从来就没见过的人，她说，可以帮我索要赔偿，可以得到很大一笔钱，或许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数，可你告诉我，我女儿都没有了，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女人说着，泪水滑落，她沙哑的声音，就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着陈妙的心，让她有种透不上气的感觉。

  陈妙的喉咙一哽，那些劝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对于一个刚失去女儿的母亲而言，任何语言上的劝说，都是无力且苍白的。

  她不要钱，也不要这些冠冕堂皇的安慰，只想要她的孩子。

  女人无声哭着，“我只想要我的女儿，我不要赔偿，这些钱对我来说没有用。”

  “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只有不到半年时间了，是我家小雨一直支撑着我，昨天，是她的生日，我问她有什么生日愿望，你猜，她的愿望是什么?”

  女人红着眼，含泪问着。

  陈妙心里沉甸甸的，“是什么？”

  “她的愿望是，希望自己的妈妈能积极生活，勇敢面对病魔，她跟我说，想看我穿好看的衣服，像别人的妈妈一样光鲜亮丽，只为我自己而活，所以，我们才去了商场，才去了那间店里。”

  “可是眨眼间，就起火了，我眼睁睁看着她在里面，我还能听见她哭着喊我，可我为什么一点力气都没有，我为什么没有冲进去救她？”

  女人说着，满是自责。

  当时她看见大火，整个身子都被吓软了。

  加上本就重病，当即没了一点力气，任她怎么爬，也爬不过去。

  后来，来了工作人员，更是把她拉开到安全的地方。

  说起这些，女人心里悔恨，“我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从小我就没给她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别人的妈妈都是光鲜亮丽的，可我呢？

  我整日酗酒，甚至有时候，还把她爸爸抛弃我们的事，责怪在她头上。

  我跟她说，要是她是个男孩，她爸爸就不会丢下我们了，你说，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很该死？”

  她说着这些，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她用拳头一下下打在自己心口上，“该死的是我，小雨有什么错，她那么懂事，那么乖，即便是摊上我这样的妈妈，在她的生日，她的愿望却是希望我能好起来，可为什么死的是她，为什么……”

  陈妙见她激动，赶紧安抚，“小雨妈妈，你别这么激动。”

  “小雨很爱你，如果知道你这样，也一定会难受的，就当是为了她，好吗？”陈妙知道，这些话说起来很苍白，但她还是要说。

  “正如你所言，小雨很懂事，她到最后都在为你考虑，那你也要多为她考虑一点，你现在能为她做的，不就是坚强振作起来，配合警方找到起火的真相吗？”

  陈妙见她似乎听进去了，继续说，“我听说，你在火灾现场，嘴里一直念着，有人要杀你的女儿，你能告诉我，是你在现场看见什么了吗？有可疑的人吗？”

  从警方现有的调查进度来看，的确是从TY门店起火的。

  可这火是意外，还是电路，亦或者是人为，尚且不知。

  陈妙觉得，或许小雨妈妈真的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或者知道什么。

  可是，女人听见她问这个，眼神躲闪，神色有些慌张的摇头，“没有，我没说过，我不知道。”

  她甚至有些激动的缩到一边去，“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激动，甚至捂着耳朵，缩成一团。

  陈妙一愣，而此时，护士也赶了进来。

  护士见小雨妈妈这么激动，急忙制止陈妙，“麻烦你马上出去，不要再刺激病人了。”

  陈妙看向小雨妈妈，见她情况很糟糕，这才离开病房。

  她带上门时，看见门外站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

  男人看见她出来，立即侧过身去。

  陈妙多看了眼对方，以为是看热闹的人，便也没多想。

  她走去护士站，询问小雨妈妈的住院缴费情况。

  护士一查，“交过了，好像是上午，一位姓叶的先生来教的。”

  “哦，好的。”

  “你们跟小雨妈妈是朋友吗？”护士好奇地问。

  陈妙也不好说自己是过失方，便点了个头，护士啧啧几声，“真是可怜，幸亏还有你们这些朋友，这母女俩真的是惨，小雨妈妈是淋巴癌，都晚期了，本来已经够可怜了，小雨也查出有瘤子。

  本来吧，这瘤子也能治，哪知道，发生这种事，那么小的孩子，说没就没了，你说，这老天爷，怎么这样啊，就逮着苦难人折磨了。”

  陈妙一愣，“丁小雨得了瘤子？”

  “是啊，他们没告诉你们吗？手臂上一个骨肉瘤，趁着瘤子还小，可以做手术的，都约好了，下个月就手术，主任都说了，手术后只要恢复得好，就和正常人无异，只是不能干重活。”

  护士感慨，“哎，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孩子都不在了，小雨妈妈估计也不想活了，你们作为朋友的，多陪陪她，劝她看开点吧。”

  陈妙：……

  如果丁小雨也生病了，那以她们家的条件，小雨妈妈吃药的钱都成问题，不可能有钱给孩子看病做手术啊。

  那么，这笔钱是谁出的？

  陈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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