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拉练正式开始的时候，言知予才正式体会到高婷的意思。

  拉练又叫冬季野营拉练，主要目的是强化部队行军和野外作战能力。

  天还未亮，尚在睡眠中的文艺兵们被急促的集合哨声叫醒。

  女兵206宿舍，言知予四人闻声而起，快速穿戴好，背上拉练动员大会后便收拾好的行囊，以最快速度下楼集合。

  此次拉练时长7天，被褥，挎包，鞋子，水壶压缩干粮以及洗漱用品都的自己携带。

  几人到达集合点时，已经有人先一步到达并列队站着。

  队伍最前面，李团长，指导员以及老师们负手而立。

  言知予几人快速补齐在队列的右侧，冬天哈出的气在路灯的照射下格外清晰。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密集起来，偶尔夹杂着一两道交谈声。

  言知予目视前方，只见团长拧眉看着腕间的手表，神情格外严肃。

  与此同时，几辆大卡车从外面驶进文工团，停靠在集合点旁边。

  几秒的时间，言知予的身后便站满了人。

  团长简单交代几句后，文艺兵们便开始登车，前往和大部队集合。

  拉练由锦阳军区组织，锦阳所属部队均需参加。

  文工团的站位靠后，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头。

  部队领导简单讲话过后，大军开拔。

  旗手走在队伍最前面，后面依次按照队列顺序出发。

  才走出集合点，武云便悄悄靠近，“每年的拉练我是又爱又怕。我跟你说，这大部队一道出发，安营扎寨的时候可是好机会。”

  话说一半留一半，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言知予乐得配合，“什么好机会？”

  武云清清嗓子，故弄玄虚的样子惹得高婷一个白眼。

  “知予，你可别听她的，真到安营扎寨的时候，她就像一只病恹恹的猫儿，什么好机会都白瞎。”

  每次拉练，武云虽然没掉队，但那精神状态，难以言说。

  突然被抢白，尤其是还被奚落，武云的目光扫向高婷，格外不善，“你能不能抓着那些陈年旧事不放，士隔三日当，当刮目相看懂不懂。”

  高婷，“不懂，但愿某些人啊，不是死鸭子。”  嘴硬！

  武云还要回话，队伍前方响起嘹亮的军歌声，一下打断她的思路。

  “我参加解放军，穿上绿军装。

  鲜红领章两边挂，五星帽徽闪金光。

  伟大领袖毛主席，前进路上指方向。

  忠于人民，忠于党，保卫祖国站好岗。”

  大道长又宽，排列整齐的战士们宛如正在搬家的蚂蚁。其中不乏有弯道的地方，最前方的队伍已经不见身影，只听得军歌高亢而又悠远。

  拉练堪堪开始，战士们斗志昂扬，包括言知予也是，步子迈得又快又大又有力。

  军歌一首唱罢又起一首。

  “头戴着鲜红的五星

  胸怀着革命的豪情

  我们是毛主席的战士

  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

  党的领导牢记心中

  红心向党永远忠诚”

  言知予被感染着，歌声嘹亮又轻快。

  拉练第一天，往往是精神头最好的时候，是以今天拉练任务最重，需要行走六十公里。

  明明是冬天，言知予却走得全身发热。

  到了下午，阴沉沉的天上飘起了细雨。

  锦阳冬季多雨，冰凉的雨水落在额头，倒也能中和掉身上散发出来的热。

  但路上就不像刚刚出发时那样好走了。

  拉练的大道并不是都是水泥铺的，尤其是入冬以后阴雨连绵的，地面就算没有积起水洼，但也非常湿滑。

  往往是走了一段，鞋面上就裹了一层厚厚的泥巴。

  武云早上的活泼劲头不再，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步履愈渐蹒跚。

  言知予耸了耸肩上的背包，几个小时下来，肩膀被行囊吊得又酸又痛。她蹙着眉，手指把着背囊带子，试图减低背囊落在肩膀上的重量。

  又走了个把小时，众人虽不至于哼哧哼哧出气，但呼吸乱了节奏。

  武云手插在腰间，整个人躬着身子喘气，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不行，我实在走不动了。”

  言知予擦拭着额头的雨水和汗液，又甩了甩鞋上的泥巴，道：“我搀着你，咱慢慢走。”

  武云摆手，“我稍微歇会，我脚板好痛，百分百又起泡了。”  为什么用又？因为她之前拉练也走起泡了。

  闻言，言知予轻轻动了动自己的脚板，她的脚，也有些痛，尤其是脚后跟的位置，她现在也恨不得是双脚离地的状态。

  高婷喘着粗气，一把架起武云，“我就说有些话别说得太早，等你歇歇，就得耽搁后面的人了，来吧！我和知予搀着你，咱们慢慢走。你也不想掉队吧？”

  武云勉强点头，声音带着哭腔，“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距离，要了老命了。”

  具体还有多少距离，言知予和高婷谁也不知道。

  “坚持一下，应该快了。苦不苦....."

  高婷才说出了三个字，前方就响起了鼓动组的快板，“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听着重叠的字词，武云咧着嘴，笑了。

  高婷索性不再说话。

  搀扶着武云，两人的速度也被带慢了下来。

  陆陆续续的，歌队的女同志们开始掉队了。舞蹈队因为平时训练对体能要求较高，情况比她们好一些。

  到了一个上坡的位置，由于踩过的太多，地面非常湿。

  高婷在前面拉，言知予在后面推，但武云体力不支，一个没注意，整个人踩偏，倏地一下往下滑，连带着言知予也被带得脚步踉跄。

  手还搀扶着武云，她并没有一个好得着力点。

  忽然一只手从她的后背撑住她的身体。

  她有些意外，却也舒了一口气。

  将武云扶正，言知予才转身道谢。

  看清楚帮忙的人是谁后，她微微一怔。

  “谢谢！”  她喃喃道。

  霍凌云漆黑的双眸深睨着她，“不客气，还能坚持吗？”

  他往后方是为了查看后面的进度以及是否有人掉队，没曾想远远地就看见小姑娘搀扶着队友。

  言知予目光落在后面三三两两搀扶着的人身上，咬牙道，“能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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