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于裤缝的手指轻轻活动着，清冷的双眸里多了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无措。

  眼前总是盛满星光的墨瞳里，星光一点一点被揉碎，取而代之的，是极触人心弦的委屈与可怜，就像是一只即将被人抛弃的狗狗一样。

  想到自己这样的描述，言知予不自在地抿着唇瓣。

  霍凌云年轻有为，不到三十的年纪就爬到了副团长的位置，按这样的势头下去，前途定不可限量。且他仪表堂堂，英俊阳光，脾气又柔和，为人细致体贴，所有的条件加持，很难不让人动心。

  但她事业刚刚起步，不想为其他事情分心。

  霍凌云洞悉她眼中的情绪，正要开口为自己争取机会，不料言知予的目光直接从她肩头掠过，直直看向后方。

  远远地，10路公交车朝着站台驶来，想着上面载满文工团回程的战友，言知予不想变成被围观的人，不再拖泥带水。

  “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没有处对象的想法，请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还有，谢谢你近段时间的照顾！”  清冷的嗓音干涩而又富含歉意。

  听着她划分界限的话语，说不失落是假的。

  绷紧的下颌角让霍凌云整个人气质都冷硬了许多。

  言知予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凝着她决绝的背影，霍凌云下意识地叫了她的名字。

  言知予迈出的步子迟疑了两秒，才缓缓落地。

  她并未回头，而是坚定地向前。

  冷风惯会审时度势，萧萧而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霍凌云抬头看向阴郁沉闷的天空，凌厉的目光扫过近乎光秃秃的树枝，眼前的场景格外萧瑟，一如他此刻的内心。

  他本就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不过一瞬，心情便开朗许多。

  小姑娘说现在没有处对象的打算，那他便等着。

  左不过一个人这么些年，多等几年又何妨？

  有一句诗词叫“润物细无声”，她他会以自己的方式慢慢渗透到小姑娘生活中去。

  不过当下，还是收敛一些。

  言知予能感觉总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炽热至极。

  正常速度走过拐角处，才松了口气。

  步伐越来越临近文工团，脑海里却不时闪现霍凌云失落而又委屈的眼神，心里渐渐浮起一丝波澜。

  兴致缺缺回到宿舍，其他三人尚未回来。

  她并没有争分夺秒去排练室训练，反而换上睡衣，敏捷爬上床梯，将自己“摔”在床铺上。

  单手顺利解开被子，利落将自己罩于被窝之下，黑暗和熟悉的香味，让她安心不少。

  霍凌云失落的眼神还不时闪现，但她已经自若许多。

  就这样安静地蒙在被子里头，漂浮着的心慢慢坠地。

  直到透不过气来，才用力拉开被子。

  瓷白的小脸正对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呼气，眼角眉梢都放松了下来。

  到傍晚时分，楼道里说话的声音密集了许多。

  周佳燕推门进来，见言知予的包包挂着，便轻柔地叫声知予。

  言知予直挺挺坐起身来，头发凌乱不已，其中几缕从额前掉落，大喇喇停在凤眼之上。

  言知予她腮帮子鼓鼓的，蓄力朝着面上吹去，那几缕头发也才微微偏移一些。

  “佳燕姐，你回来了？”  言知予睁开双眼，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周佳燕轻轻点头，唇角笑意越发明显。

  知予她，难得有如此滑稽的一面。

  周佳燕背过身，将带回来的东西一一归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言知予打着哈欠，嘴唇因着刚刚睡醒的缘故，比平时殷红许多，整个人也懒懒散散的，“天冷，懒得动！”

  周佳燕拿过桌上的杯子，接了两杯水，缓缓靠近床铺，将其中一杯递了上去，好笑地望着她，“这冬天才开始呢！就吃不消了？”

  言知予低声道谢，细细抿了一口，人也清醒许多。“也没有吃不消，只是前头几天还艳阳高照的，这一转眼就换上了毛衣，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没事！慢慢就习惯了，我当初来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一样。”  提起这个，周佳燕可太有感触了。

  她老家那边的冬天，可从来没有如此低的温度。第一年过冬的时候，冷得她哆嗦不停。

  这一转眼，就好几年了！

  而她，也即将在好不容易适应下来的冬天离开最爱的部队。

  虽然不舍，但人嘛！总要有取舍的。

  以前总想着一条道走到黑，慢慢地，年龄大了，思想也开始转变了。

  周佳燕想得出神，就连武云开门进来都不知道。

  武云不知提了什么，大包小包的，进门直接靠在门上，气喘吁吁的，脸也布满潮红。

  “诶哟，妈耶！让我缓缓！”

  言知予趴在床弦上，头发依旧凌乱着，“你叫我们帮忙啊！”

  武云摆手，而后又指外面。“有你的电话，你赶紧去接一下。”

  言知予刷地从床上爬起来，三两下把衣服穿好，又整理自己的头发。

  还好她发质好，也柔顺，不然，一时半会还真梳不清楚。

  匆匆忙忙跑到值班室，正值电话铃响。

  言知予静候在一旁，等待值班室的同志确认后，才接过人递过来的话柄。

  “喂！知予！”

  她呼吸重了许多，电话那头的商云安率先开口。

  “喂，小姨！”

  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商云安脸上笑意真切许多。

  “今儿个你生辰，我的知予从明天开始，是大姑娘了！”

  商云安有些多愁善感，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当初那个咿咿呀呀的小女孩儿就长成了大人。

  言知予抿唇笑着，“谢谢小姨一直以来的呵护！”

  靳海声见妻子一直把持着电话不放，不服气地轻哼一声，而后又语气温柔地凑近电话，“小予，生辰喜乐！”

  言知予，“谢谢小姨父！”

  “不客气，小姨父给你寄了些东西，应该也快到了！孩子，在外面可别苦着自己啊！”

  靳海声是真的担忧啊！她们夫妻娇养的孩子一下飞得老远，他这心里头就没放心过。

  “诶！”  言知予轻声应着。

  温弈钦也不甘示弱地在旁祝福，一时之间，电话里头热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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