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血红从嘴中涌出，顷刻间便染透了白衣。

  渡仙门长老居住的别院里，洛清尘迎着秋夜里萧瑟的寒风，正盘膝于梅树下凝神施法，嘴中却涌出了腥甜。

  坚忍着胸腔里蹿出的不适，他微微蹙起墨眉，抬手抹去唇角血红，眼眸却温柔的看向了树梢上挂着的铜铃，

  许久才薄唇轻启，道了声：“不要紧。”

  不管如何，只要他还有一口余力，也绝不会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也不管之后，还要经过多少努力，才能让自己修为提升至巅峰，只要它还在，一切就都值得.....

  心念到此，洛清尘手捂胸口再次身骨踉跄着，嘴中涌出血红。随之便以坐立的姿势垂下头来，缓缓陷入了昏沉。

  “你叫什么名字？”

  似梦似幻之中，洛清尘听得有人在轻声问询，声音温润如山涧清泉，却好似能透过耳畔直达他从不曾向外人坦露的心海。

  “洛清尘，你呢？”

  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眸，洛清尘便见自己正身处于陡峭的崖顶，周遭迷雾缭绕，成群结队的雪白飞鹤荡漾在碧蓝的苍穹之上，让他一时错愕却又分辨不出，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我啊，柳凌仙！”

  随着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崖顶，正站立着一位白衣皓雪的少年，墨发随风轻扬，手持一把银白佩剑，俊美如谪仙的面容上挂着浅笑，正朝他走来。

  “洛清尘？你这个名字好，俊逸出尘倒是和你很配。”

  白衣少年说着已经握剑走近，被天光衬托得如无瑕美玉的脸上，一直带着笑。

  站在原地的洛清尘，不由看得心口一怔，许久才意识到，这只是自己记忆深处残留着的过去，

  只是他午夜梦回，一不小心就会陷入的一个短暂片段，仅此而已。

  “呵，兄台说笑了。”洛清尘正兀自沉浸在漫漫无边的愁绪里，又见自己身侧多出一个青衣身影。同样手握佩剑，看着不过是十多岁的少年。

  “说什么笑，对了，你是怎么躲过我师尊的视线，一个人登上了崖顶？”

  已经握剑站在青衣少年面前，白衣少年跟着挑眉问。

  “我...？”青衣少年薄唇张了张，垂下眼帘来挠了挠头，才有些尴尬地道：“来时带了一壶酒，和你师尊说了，只是想来和你切磋一下剑招，然后他就同意了。”

  “就这样？那你倒还挺聪明。”白衣少年打量着他不知何时羞红的脸颊，又垂眸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乌黑佩剑，

  猛地便退后几步，持剑指向他道：“既如此，那你就放马过来吧！正好我也饿了，打完就去吃东西。”

  “这...？”青衣少年被他的举动怔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稍稍犹豫，便握紧手中佩剑，冲他点头道：“好。”

  随之，两人便展开了一场剑法切磋。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交错穿梭在陡峭的悬崖之上，剑光辉映，四下里很快掀起一阵强大灵力光波。

  而随着他二人在剑光的映照下，眼神交汇，剑锋交错，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想战胜的决心和勇气，一时间对峙的兴致愈发浓烈，连天光渐暗，万物都在无知无觉中变得黯然失色，也未能察觉……

  直到白衣少年注意到，青衣少年在注视自己的目光中出了神，便快速挽动剑锋，猛地一个游蛇出洞便将剑悬在了他颈侧，随之展颜一笑道：“唉，你输了。”

  “我……”青衣少年这才好似回了神，无奈叹息着点头，“对，你赢了。”

  他好似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输了这事。

  “呵…”白衣少年却显然很满意这个结果，跟着便收剑入鞘，转身边走边道：“好吧，那就恕不远送！我要去吃东西了。”

  话落便脚步轻快而去，未再有一丝停留。

  “等等！”一旁看到这里的洛清尘，在青衣少年张了张嘴，却又垂下头的落寞中，突然开了口。

  可惜，声音却好似隔着岁月的蹉跎，并未传入白衣少年耳中。

  最终只能在无力的叹息中，转头看向一旁的青衣少年，看着他从袖袍下拿出几个颜色清亮的灵果来，满脸写着失落。

  “没用的东西...”看到这里的洛清尘，忍不住低声暗骂，似在懊悔先前的怯懦愚钝，又好似在不甘现下的结局，

  最终只能与青衣少年一样，痴痴看着白衣少年清秀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师父，我今日不想练剑了，想下山一趟。”

  意识混沌之际，洛清尘又听耳畔传来一道清朗如玉的声音。

  随之，他神魂一怔，再次睁眼时，便见自己正身处崖顶的隐蔽处，而他身旁的梅树后，依旧站着一位青衣少年，正是年少时的他自己。

  “下山做什么？为师教授的新剑法学会了？”白衣少年不远处，一个披头散发的老道，正盘膝坐在地上，捧着酒葫芦往嘴里灌着酒。

  听白衣少年要懈怠舞剑，下山游玩，立时就动了怒。

  “新的剑招，可以明天再练啊，徒儿已经被困在山上一年多了，也该下山看看吧？”白衣少年执拗着，蹲在老道面前祈求。

  下一刻却被酒葫芦险些砸到脚，“说什么呢！快去练剑，勿要懈怠！”老道似是突然就动了怒，猛地摔碎了酒葫芦。

  “是…！”白衣少年显然被吓得不轻，这才从惊愕中回神，起身后又执起手中佩剑练习起来。

  “他这师父…？”躲在梅树后看到这里的青衣少年，漠然垂下眼帘，嘴里暗自低语。

  跟着就被一旁的洛清尘，接了话，“是个无耻人渣。为了逼迫弟子成为自己的接班人，为了利用他的剑道天赋，给自己的师门争光添彩，完全不顾对方死活，最后甚至……”

  话到这里，他似太过于痛心，便没再往下说。

  这时又听一旁的青衣少年，嘴里低语道：“到底要如何，才能让他获得自由？明明他很想离开，并不想一直被囚禁在崖上……”

  洛清尘：“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他这个酒鬼师父……”

  只可惜多年前的他，早有这个想法，却因为懦弱无能，一直未付诸于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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