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闺美跳下马，那匹白鼻子黑马竟然跑了，跑到黑马王身边，然后两匹马一起领头奔跑，后面的马群跟上。

  很快消失在天边。

  郑闺美没心思去管它的逃亡，她要赶快找到她的娘亲。

  “娘！”

  她站在草丛中间，大声呼喊。

  可是除了风吹来的血腥味，没有人应答。

  那边的氐人死尸相枕藉，没有人动弹，应该确乎全死了。

  柳青隐在另一边的草丛里，也搜索着。

  突然，风越刮越大，难不成又要下雨了？

  天上没有乌云，应该不会罢。

  她带着哭腔，跌跌撞撞走在草丛里。

  “娘……你一定要挺住……我来找你了……我知道氐人把你藏起来了……但我要找到你……我们一起回去……好么……”

  有几只羊从深草里窜出来，差点把她撞倒。

  “娘……敌人都死绝了……你不用怕了……我们一起走……我来到草原……就是下了决心……把你带走……以后……我们就去南方……北边太危险了……氐人随时南下侵扰……”

  她的左脚被甚么硌住了，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双女鞋。

  她认得这鞋子，这是她母亲穿过的，上面还有一朵牡丹的图案，而这图案正是她所熟悉的。

  “你看，我找到我娘亲的鞋子了！”

  柳青隐拨开齐人深的青草，向她走来，“还真是一只鞋子，你的娘亲一定在这附近，赶快找找。”

  她拿着鞋子，低头走着、看着，走了很远，也没看到人。

  “不如去土丘上看看罢，站在高处，看得更远。”柳青隐指着前面的土丘。

  郑闺美拿着鞋子匆匆上了土丘。

  土丘大概有十米高，可以看到下面的广袤的草地。

  “娘！你在哪里？我来找您了！”

  她一边呼喊着，一边流了泪。

  此时，五十多米外的草地里有人伸出了一只手臂。

  她以为是她的娘亲听到了，急忙跑过去。

  她踩进草丛一看，原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嫂。

  大嫂的双脚被捆住了，但双臂还可以动。

  “你怎么被丢在这里？”

  “哎呀，都是氐人造孽，说是要开战了，又担心我们跑掉，就把我们十几个人的双腿捆住了，放在这里。他们许久没来了，你们是——”大嫂一脸疑惑。

  “我们就是和氐人开战的人……”

  “氐人呢？就你们两个杀了所有的氐人？”大嫂难以置信。

  “氐人是被马群踏死的，没一个活口。”柳青隐用手把大嫂脚上的绳索解开。

  大嫂连忙站起来，踮起脚看向那边，果然死尸遍地。

  大嫂很高兴，“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太好了。”

  “你见我的娘亲么？这是她穿过的鞋子。”郑闺美把鞋子递给大嫂看。

  大嫂拿着鞋子，仔细端详，“见过的，她很会念佛经，氐人的头人优待她，没杀她……”

  “你拿你快带我去找，我很想见我的娘……”郑闺美睁大了眼睛。

  大嫂把手往左边一指，“我只知道其他人被扔在了那边。我们去找找，也许能找到。”

  郑闺美、柳青隐跟着大嫂往左边走，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几个小姑娘躺在一起，腿也被捆着。

  大嫂蹲下去，给她们把绳子解开了。

  绳子在她们的脚踝处都勒了深深的红色痕迹。

  “你们看到老嫂子了么？”大嫂问她们。

  她们齐声说：“好像在那边，我们躺着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也许有人自己解开了绳子，跑了。”

  郑闺美的心里咯噔一下，双手有些颤抖。

  几个小姑娘在前面带路，拨开长长的草杆，走了大约十几米，见到了一驾马车，周围有躺过的痕迹，却没看到人。

  “难不成是走了？”一个小姑娘用目光扫视四周。

  “如若是走了，应该还没走远，再找找看。”郑闺美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她竭力控制情绪，跟着大家一起找。

  草很深，走进去像进入了迷宫。

  他们一行人在里面打转转，又看到了人踩倒的草杆，却没见到人。

  “有人么？快出来，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氐人全部死了……你们不用怕了……”柳青隐大声说。

  “那边的草动了，去看看。”郑闺美指着南边的一丛草。

  她快步赶过去，拨开草丛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野牛。

  她一气之下，把小野牛踹跑了。

  “你刚才怎的不喊我，我把这小牛逮住了，烤了吃掉！”柳青隐笑着说。

  “心里急躁，哪还会想到吃！”

  郑闺美用脚踏倒了一大片长草，向前面走去。

  “哎呀，那里有一匹死马！”大嫂指着东边的草丛。

  郑闺美不怕死马，走过去，要瞧个究竟。

  此时，从马背后探出一个人头来，其目光与郑闺美对视，擦出剧烈的火花。

  “娘！”

  郑闺美大叫着跑过去，把母亲扶起来，两人拥抱在一起。

  “还真是你，可惜你兄长被氐人杀了！”郑母涕泗横流。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郑闺美眼里的泪水，打湿了母亲的后背衣衫。

  许久后，她才仔细看看母亲的脸庞。

  这些日子，郑母受尽了苦头，没吃好、没睡好，双颊凹陷，头发发白。

  郑闺美抓着母亲的手说：“我们一起去南方，永远避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氐人。”

  郑母却拉着她的手，向北边的深草丛里走去，“那边还有几个被捆住的人，他们也是汉人，我们去救救他们……”

  两人往前走。

  其他人跟在后面。

  可是走到草丛里，只看到一个人被碾压出来的草窝子，地上洒落着几根绳子，人却不见了。

  “他们去了哪里？”

  郑闺美想不明白。

  难不成是氐人被马群踏死的时候，他们挣脱了绳索，跑了？

  谁知道呢？

  “既然没人了，我们就走罢。”郑闺美拉着母亲说。

  “也好，我们这几个人找一辆马车，找两匹马，先往南边去罢。这草原，看着心慌……”

  “找马车、找马的事，就交给我了。”柳青隐的目光犀利如炬。

  一群人走出了深草丛，来到了一座土丘。

  柳青隐把手搭在额前，看到了正北方向，洒落着氐人遗留的几驾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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