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的荧光映在那个男人清雅的面容上。

  他看着荧幕中打着马赛克的血腥场面，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那张脸上永远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三分谦和，七分温润。

  只有在他真正安心的地方，他才会收起那层面具，露出原本面无表情的样子。

  男人身旁的金发少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不敢放过任何一处面部变化。

  一年前，这个男人将自己的父亲杀死了。

  也是在一年前，他像着魔似的迷恋上了这个男人——杀人的姿态。

  干净利落，凛然卓绝。

  无疑是与他的称号相称的。

  “师、师匠。”金发少年突然鼓起勇气开口，他朝着男人露出一丝友好的微笑，“这样破坏尸体真的很无聊对不对？”

  电视上放送的是某杀人犯被抓获后的报道，其中包括被犯人肢解的尸体画面。

  根本就是无法与这个男人相提并论的粗糙手法，少年这样想着。

  他认为对方一定也会这样想，也许自己这么说了之后，会得到他的一句赞同。

  能得到他的赞同，他的认可，对于年幼的少年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男人并没有很快接上话。

  少年的心开始忐忑不安，他盯着那双狭长的黑眸，辨不出其中一丝一毫的情绪。

  “我也，做过这种无聊的事。”男人淡淡地开口，声音清越如泉。

  少年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但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男人根本没有在意这些。

  “那一日，我的目标是一家三口。”男人一手撑着脑袋，极其慵懒地斜倚在沙发上。

  没有灯光的屋子，他的身影随着微弱的荧光明明暗暗，像隐匿于黑夜的吸血鬼，散发着迷人而危险的气息。

  少年立刻松了口气，男人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雇主的要求是杀掉男人和小孩，留下女人。我以侍者的身份接近了他们。然后，我，改变主意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金发少年的身上，似乎是知道他准备问些什么。

  “改主意是……什么意思？”果然少年懵懂地发问了。

  杀手，再如何残忍无情，也仅仅是完成雇主的委托而已。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不该干涉其中的。

  “鹤见南雄，在日本小有名气的收藏家，慈善家。家底极其丰厚，养尊处优。这样的一家三口，却质朴善良得不像话。那样的家庭氛围，我至今也只见过那一回。”

  细碎的黑发垂下，遮住男人的眼睛。

  他顿了顿，又道：“其中的女儿，那年只有五岁，即使她的生命就此终结，也已经度过了极其幸福的五年吧。”

  少年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家庭。奢侈富裕的生活，却无法称之为“家”。

  “所以，我杀死了她的父母。并在她的面前※※了她母亲的尸体。”男人露出了一丝微笑。

  “……Why？”少年被这突然的转折搞懵了。

  “……很想知道，她看到了那样的一幕，又身处这样绝望的环境，最终会崩坏成什么样子。好期待。”

  男人的嘴角只是勾起了轻微的弧度，但少年却可以想象到当时的他有多么兴奋。

  同样都是一家三口，同样都是父母遇害，留下孩子。为什么，自己就没有被寄予这样的期待。

  为什么这么努力的自己，却无法进入他的眼中。

  那一天，少年第一次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生了怨恨。

  但，已经了解过男人经历的他多少有些明白。

  他的师匠，是想看看那个女孩会不会变得和自己一样。

  那样黑暗的童年时光，见不得那种幸福的画面吧……大概。

  “可是，可是……雇主那边怎么办？”

  少年不解地看向男人。身为杀手，信誉是极其重要的不是吗？

  男人瞥了他一眼，继续温和地浅笑，“杀了。”

  ……

  许多年后——

  两个男人的对话。

  “重新见到自己师匠的感觉如何？”

  “师……匠？什！！”（崩溃中）

  “呵呵，那家伙演老师演得很起劲呢。看来比起聪明的孩子，他更喜欢笨孩子啊～”

  “……哼。难得你把我带来这里，我就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消息吧。那帮孩子里，有人的父母是死在他手上的。”

  “是谁？”

  “黑发黑眼睛的女孩子，名叫鹤见璃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啊啊～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这里有个更有趣的消息要告诉你哦，二代目。”

  ……

  又一段时间过去。

  “后来，我问他，既然喜欢这种感觉，为何不继续呢。他却说，这样的经历，只要一次就够了。再如何效仿当初的行为，都不可能与第一次一样。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不开心吗？”

  青年看向玻璃对面的少女，眼神轻蔑又嫉妒。

  “像你这种，血亲被杀害反而迷恋杀手的变态，请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少女冷冷地回视，“如果不是他，我的家庭原本是幸福而美满的。我对他，只有恨而已。”

  少女不再多言，立即转身离开了。

  青年的笑容越发嘲讽。

  她确实已经成长为极为有趣的样子，而很快，她会以更加超出您期待的姿态出现在您的面前。

  亲爱的师匠，到那时，您又会如何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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