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青年志愿者

  2010年，从学校一开始在广征志愿者起，我就注意到了。虽然不算兼职也没有收入，纯粹为爱发电，但是听说可以帮助到很多孤寡老人及五保户，就鼓起勇气去报名了。由于本来就缺人，那一年青年志愿者正值在各大高校全面铺开之际，即使外形条件像我这样糟糕，但胜在成绩不错，我也还是被选上了。被随机分配组成了个四人组合，在某个周日就朝着小组的目标户出发了。学校安排的组合很有意思，一个学长或学姐做组长，带领几个低年级新生，刚入大学的懵懂少女，自然是言听计从，只管巴巴地跟着。是以刚开始小组集合之后，我脑袋昏昏的，另外两位新生是谁并不清楚，组长只知是位学长，好像叫袁明，具体来路也并不关心。

  今天这家五保户是位年近80的婆婆，她一个人住在山城某个贫民区里，老旧的自盖小平房，面积不足十平米，挨着湿冷的桥下，条件艰苦，冬冷夏热。我们一行人抵达之后，就开始悉悉索索干活了。收拾打扫完房间卫生，袁明组长突然集合我们组员到屋外，他有点局促地搓搓手，语带歉意得说道：“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帮助婆婆打扫家里的基本卫生，活都干完了，大家都挺辛苦的，我作为组长，代表学校谢谢大家！”

  他话锋一转：“但现在有一个情况我想和大家商量一下，我刚才发现这婆婆盖的被褥已经发臭了，可能好多天都没洗过了，她家里没有洗衣机，也不清楚以前是怎么弄的，刚看着确实挺不好受的。我打算帮她把床上所有的被套床单都洗了。现在是冬天，她这里白天可能没有热水，手洗这几床被子可能会很辛苦，我不勉强你们，你们要想回去就先走吧。“

  闻言我才抬眼仔细瞧了瞧组长，袁明此人，有种特别的干净气质，从眉眼到嘴角，都透着一种令人安静的氛围感。五官组合在一起算不上帅哥，但清淡且无浊气，称得上是一位清爽恬静的少年。

  “组长，留你一个人在这我们良心不安，要不都留下来帮你吧！”“是啊是啊，一起吧。”另外两人立刻表态。

  “我也留下来。”我下意识地附和。

  “好的，谢谢你们。来，那边有大的石板水槽，我去找块肥皂来，我们一起把被子放上去吧。”他兴奋得说着，面露喜色。

  今天气温最多只有2、3度，不戴手套的手尚且冰冷，何况现在还长时间浸泡在冷水里。一点一点用肥皂就这么手搓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另外两名同学明显有点耐不住了。我也把手从水下抽出来，想放在外套里缓一缓，余光却瞟到袁明的身影。他把双侧袖子卷到了过肘，甚至裤脚也卷到了膝盖，正使劲搓打着手里的被套。双手已经变得通红，但手上节奏没见慢下来，有条不紊地操作着。我偷偷看了眼他平静的脸，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表情，反而面露淡淡的微笑？我踱过去，怯怯问了一句：“学长，你的手不冷吗？”

  他闻言抬起头来：“没事儿，回去热水里泡泡就好了。你手冷的话，就休息吧，等会儿我来。”

  与我四目相交时，他眼里流露出一种清澈的蓬勃生机，一瞬间只觉心跳漏拍，我镜框下的脸颊慢慢飞上了红晕。

  22.尾随

  从小到大，从没有任何异性向我表达过好感，我有自知之明。即使成绩不错，但顶着这张难看的脸，又没有家世背景，不被校园霸凌我已满足。谁喜欢谁，谁又和谁争夺谁，和我从来都无关。可自那次参加青年志愿者回来后，我开始常常梦到学长那张脸，还有他那双干净但冻得通红的手。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喜欢，一滩死水经年毫无生机，突然有人往里砸了个小石子，即使再小，也能砸出心神荡漾的涟漪。

  我开始专心留意系里的消息，偶尔佯装与同学攀谈时，有意无意地提起我参加过青年志愿者活动，希望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学长的一星半点消息。就这么过了好一阵，我终于大概了解了袁明学长的情况：大四，临床2系，学生会干事，最重要的是：单身。甚至他会经常出现在哪几个自习教室也有传闻。于是我开始每晚从中选定一个教室，从7点之后一直自习到教学楼12点锁门，期望能再次遇见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日刚7点一刻，我就在进教室的人群里发现了他。他径直走到我座位斜前方的位置坐下了。难掩内心的激动，我像个偷窥者一样，心思再不在书本里。我望着他耳鬓的碎发，瞧着他翻动书本的手指，甚至听到他偶尔的咳嗽声，都慌乱得心跳如雷。就这么过了好久，等到了教学楼最后一次清人，他才慢慢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鬼使神差地，我抓起书包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出了教室，又出了教学楼。这一路上，我的腿好像不听使唤地哆嗦，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好像突然就准备执拗到底，我想亲近他，哪怕只是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穿过操场，他来到了男生宿舍1舍楼下。原来他住在1舍啊，我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心里一阵狂喜。此时，学长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过来。我一惊，连忙低下头，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不敢再抬头分毫。过了一会，余光瞥见他重新迈开了脚步向宿舍楼上走去，我方敢抬起头来张望。楼梯间的感应灯到了4楼停住了，原来他在4楼啊，心里暗暗鼓掌，今天真是了不起的收获！

  我取下脸上重重的黑框眼镜，眼前世界一片浑浊。可依稀能看到自己的宿舍楼方向，还有许多星星点点的灯光。追着那灯光而去，夜已深，此刻的我，内心被幸福紧紧包围。即使在深冬，即使这路上行人无一人为我停留，我仍感到非常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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