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朱高炽难得沉睡至午时，并非因奏折寥寥，而是张英武即将入宫。

  历经数旬交接，他总算理清了户部的文书，此次进宫，既是正式任职，也是来见见他的未来女婿。

  沿着宫墙蜿蜒，穿过重重宫门，他终于见到那位在景仁殿前等待的小太监。张英武生平首次踏入此境，女儿即将出嫁，内心实则有些忐忑。

  因身份缘故，他曾仅在府衙见过朱高炽一面。如今在宫中相见，感受截然不同，而且此行他还带着别的目的。

  太监领路，步伐缓慢，因朱高炽刚刚起床。谁料张大人竟如此守时，恰好在约定时刻抵达皇宫。

  皇孙殿下穿衣起床也需要时间，但也不能让张大人久候，否则失了礼数。

  张英武察觉太监走路如老妪般蹒跚，心中疑惑，正欲询问，景仁殿的大门轰然开启。

  开门即为接见的示意，小太监见状也松了口气，恭敬地走到门前，示意张大人进入。

  “多谢公公引路！”

  张英武向空中轻轻行了一礼，然后深吸一口神秘的魔力之气，步入了镶嵌着魔法符文的殿堂。脚下踏着熠熠生辉的金砖，头顶是流光溢彩的玉瓦，殿内几根巨大的柱子上镶嵌着魔金，中央那把雕龙刻凤的宝座在灵能光辉的照耀下闪烁着神秘的金色光芒，一股庄严肃穆的氛围扑面而来，令他的信念更加坚定。

  “张大人，还请您稍候，殿下正在穿戴法袍！”

  一位老魔法师站在宝座下方，笑容可掬地说道。

  张英武点头示意，耐心等待，利用这段时间，他仔细打量着这座宏伟的大殿，心中不禁有些恍惚。

  回忆起过往的人生，他中选为魔法师学士，回故乡成为领主，引领凤阳之地逐步走向繁荣，直至接到那份来自王庭的召唤令。因自己的女儿被至高王洪武选中，好事接踵而至，他也从一名小小的六级领主晋升为握有魔法权杖的四级宫廷法师，一旦张灵儿入宫，张家将成为尊贵的王室亲族。这一切的变化，如同梦幻般不真实，仿佛随时会随风消散，让他重回起点。

  除了这些，张英武原本对在京师担任法师的日子满怀期待，然而这半月来的权力交接，他内心的激动与喜悦已被世家大族的拉拢瓦解得无影无踪。

  京师人心如迷宫，一旦他完全接受侍卫魔法大臣的职务，就意味着无尽的诱惑将会找上门来。

  张英武自问，他能够抵挡住这些诱惑，但也要顾及家人的安危，因为拒绝这些人的请求，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吱呀！”

  侧殿的门缓缓开启，一群仆人抬着衣物架缓缓走出，这声音打断了张英武的思绪。

  “殿下，张大人到访了！”

  朱高炽从屏风后悠然走出，一边步履从容，一边整理着他的魔法披风，新的法袍略显紧绷，穿着不太舒适。

  “微臣张英武参见王孙殿下！”

  毕竟这是君臣间的正式会面，应有的礼节不可少。

  “你们都退下吧！”

  朱高炽挥手示意，包括魔法师在内的仆人全部退去，与岳父见面不必过于拘束，毕竟这才是两人真正的初次相见，拉近距离才是明智之举。

  随着大门关闭，地下的灵热龙脉开始燃烧，温暖渐渐弥漫整个大殿，几乎让张英武产生错觉，这不是冬日，而是春暖花开之时。

  “您请起身，堂下有座椅，请坐！”

  看着殿中跪拜的岳父，不知为何，朱高炽心中竟有些紧张。

  “谢殿下！”

  张英武落座，微微抬头，眼角的余光悄然打量着这位女婿，平时只能凭女儿的描绘来想象，如今亲眼见到真人，心中难免好奇。

  “殿下今日的魔法公务繁重吗？”

  “不繁重，不繁重！”

  挥挥手，朱高炽此刻显得有些尴尬，早知对方如此守时，昨晚他就不该熬夜研读魔导卷轴，险些错过觉醒时间。若迟到，定会给岳父留下不良印象。他边与岳父闲谈，边审视对方神色，直到确认并无不满，才如释重负。

  “其实孤每日黎明即起，于魔法学院习练法术，只是昨晚批阅秘籍至深夜，今日稍作调息，故迟来一步！”

  张英武点点头，对这个解释深信不疑。

  “殿下关注国事诚然重要，但也须顾及自身，毕竟您是大明的希望之光！”

  “无妨，国事优先，孤早已习惯。”

  见氛围缓和，朱高炽也露出一抹微笑。

  “对了，今日进宫，可有他事？”

  “殿下，微臣欲辞官，做个平凡人，在王城定居！”

  张英武慢慢起身，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庄重地说道。

  “为何如此？孤重用你，乃是看重你的才华，见你这几日在京都适应良好，为何忽然萌生退意？”

  朱高炽困惑不已，只是一句随意询问，怎料岳父会有如此重大决定。

  “殿下，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微臣觉得，晋升对臣之家未必是幸事，某些价值观已与臣之信念冲突。为防止最糟局面，微臣唯有请辞！”

  尽管话语含蓄，朱高炽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挑眉回应：“那你不想改变这一切吗？”

  “身为四级魔法师，已有一定影响力，你所言，孤心中有数。然而高处不胜寒，灵儿即将入宫，日后更有机会握紧斩断这一切的魔剑！”

  “微臣……”

  张英武欲言又止，女婿说的没错，他确实拥有改变的力量。

  家国之选，他竟先顾家，这让他感到羞愧。思绪翻涌，他又有了新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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