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月低头叹了一口气，没钱是事实，即使上了高中估计也没多少机会。现在是六六年，差不多十一年后高考才恢复，在柳林村女娃娃不可能这么久不嫁。如果出嫁了，就会不断地生孩子，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没有多少自己了，更别说去参加高考。

  这个话题比较沉重，提起来并不知道说什么。

  韩弈民看氛围不太好，连忙扯开话题，“王子月，你看我请苏校长是不是请对了。”

  王子月笑了一下，韩弈民确实走了一步好棋。

  她之前一直担心父亲王二平借此机会狮子大开口，或者出什么难题。苏校长去说亲事，肯定办得妥妥的。

  王二平对苏校长是一种敬畏心理的，首先人家是一所中学的校长，在整个三河乡都算是体面人物；其次，自己下面的孩子还要去三河乡上学，和苏校长搞好关系是每个家长都想做的事情；第三，苏校长是个文化人。

  文化人苏校长去柳林村的时候，惊动了书记刘贵全和村长王改换，两人得知苏校长是过来说亲的时候，还是很惊诧的，没听说苏校长有这业务。

  又听说是说的王子月，刘贵全还有点摸不着头脑，王改换说了句，“就是王二平家的猫蛋。”

  “那可是个厉害娃娃。说的是谁家的？”刘贵全顺嘴一问，心里也是真的好奇，那个娃娃都快毕业了，不知道能说个什么样的人家。

  苏校长却不多言，没成事前他不想多说，“等成了大家就知道了，我现在也不好说。”

  “王子月是我本家侄儿王二平的孩子，我带苏校长过去。”王改换说了一声就带着苏校长往王二平家的窑洞走去。

  “你让谁去阳坡叫一下柴淑女，就说是家里来人了。”王改换又吩咐了一句。

  “那能行。”刘贵全是刘家人，还是得王改换带着比较合适，不过他对王改换安排他做事的样子很不满。

  看王改换走远了，刘贵全狠狠吐了口唾沫，“什么东西。”心中的郁气才消散了一些。

  苏校长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窑洞，真是穷啊！目之所及，连个青砖房都没有，都是在崖上掏的窑洞住着，这样的环境能出几个念书的娃娃也不容易。

  王二平一如既往地在家，看到苏校长来，他有点大脑宕机的感觉，苏校长跟他们这穷地方可不搭嘎。（搭配的意思）

  “王家兄弟，我给你说个好媒。”苏校长看到王二平就一副热情的样子，王二平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被苏校长握在手里了。

  王二平不自在地和苏校长的握了一下手，连忙招呼苏校长和改换叔坐下。坐下之后，他想着要给倒点水，他要起身，被苏校长给拦住了。

  “不用，不用，说正事。”

  王改换是个合格的陪客，他看苏校长拦住了王二平，自己去王二平家里给倒水去了，端了三个笨瓷碗出来，一人一碗水。

  “我是受了别人的嘱托，给你们家娃娃说媒来了。”苏校长喝了一口水，这用具比较简陋，水倒不错。

  “谁家了，给我们家哪个娃娃说了，给狗蛋还是猫蛋？”王二平顺着苏校长的话头问问情况。

  “是猫蛋，就是王子月同学。王子月念初中的时候，和从长安回来的韩弈民两个娃娃在一个班，一起跳级。两个娃娃关系处得比较好。韩弈民娘是林市的厂子里当厂长，老子是韩家洼的韩三福家过继出去的儿子，人家去了长安，现在是纺织厂生产科的科长。韩弈民上了小中专现在出来在长安市的钢厂。

  这个韩弈民，这后生长得精精神神的，个子高，长相好，家庭条件也好，你看这个娃娃说给你们家王子月行不行？”苏校长介绍了一番，问一下王二平的意见。

  王二平都被“生产科科长，长安市，林市，厂长，”这些词轰得云里雾里的，他用指头挠了挠额角，顺着额头用手抚了一下脸，情绪才稳了下来。

  “这是真的？这么好的人家能找我们山沟沟里的？”他用手左右摩挲着下巴，心中七上八下的。

  “二猫，赶紧去喊你妈回来。”正好二猫从坡下面露了头，王二平一嗓子喊出来，他得让柴淑女回来听听，太好了不像真的。

  苏校长眼一睁，声音激昂起来，“怎么不是真的，我一个当校长的还过来戏耍你了。韩弈民在三河乡上了一年，那会就住在韩家洼韩三福家。”

  王改换连忙打圆场，“苏校长，不要生气，乡下人没见识。这么好的人家，我刚才听的时候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

  王二平放下手，连忙附和，“苏校长，就是太好了。”

  “就是太好了，猫蛋要能找在县上，我就觉得不错了。这么好的人家，我们能攀上人家了？”王二平还是有点忐忑不安。

  “你们家王子月还找县上的，人家分配在外面，就找外面的人。我听说基本上以后就是长安市医院了，回不来县上。韩弈民不是看上你们，是看上你们家王子月了。”苏校长说话蛮不客气，他跟乡下人说话总是吓唬着说，并不是说他人不行，只不过他的经验来看，这样的方式最有效果。

  “那就好。”王二平还是没有真实感，他不觉得自己女儿有多优秀，小时候在家里闹腾得很，上学的时候不怎么听话。“等她妈回来我们一搭商量一下。”

  “王子月分在市医院了，不过需要先去部队当三年医生，那边都是男的，韩弈民就想着趁她去上班之前先订个婚。所以让我这个当老师的提前过来说一说，看你们有什么条件？”

  “条件？”王二平听这个眼睛亮了一下，“老哥哥，你给我们再说一下这后生家里的情况。”

  苏校长又介绍了一番。王二平这次有了点老丈人的感觉，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

  “他们家有没有说彩礼的事情？”

  现在的彩礼行情是七十多块钱，每年都不断在上涨。王二平觉得以猫蛋的学历和工作彩礼肯定要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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