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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兰.淳一


光王府搬迁之事,很低调的进行了,宣云接到指令,把简芊语交给了掌刑司,这一小插曲算是顺利终结在星火里。

  叶无双一直被宇文玦哄在了梅园,自那天后,就没回过光王府,简芊语的事情,她一概不知,但隐约间似乎猜到了什么。

  离寒冬近了,叶无双回了叶家,许久未见的叶夫人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态度,叶元鹤衰老了很多,他的野心和抱负,就像一场小打小闹的闹剧,被人轻易就掐灭了。

  叶无双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二老决定在寒冬前,回江南老宅了此残生。

  见上一面也好的。

  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即便中间隔着些难以言说的矛盾纠葛,她还是舍不得这对父母。

  “爹,娘,江南我去过了,冬天不冷,四季如春,要比上京美上很多,适合人居养老,等我有空了,就下江南看你们。”

  叶夫人没说话。

  叶元鹤点头含着泪笑道:“好,爹等着你来,啊,在京中和哥哥相互照应,抽时间写个信给爹,知道你们安好,爹也放心了。”

  无双点头,扶着他上了马车。

  叶夫人看了一眼无双嘱咐一句:“记得保暖,身子寒气重,好好调理,早些要个孩子。”

  “......”无双有些受宠若惊,愣了一下后忙说:“欸,知道了,谢谢娘。”

  叶夫人上了马车,窗上幔帘还没放下,无双含着泪弯腰:“谢谢爹娘,多保重。”

  叶夫人吞咽了一下,微微换了声调,有些嘶哑:“你们两个既然都成家了,就早点要孩子,趁我跟你爹还有力气能抱抱,不生孩子,就别回来见我。”

  叶无双虽跟宇文玦和离了,但两人之间的那种关系,两个老人也瞧得出来,自是当她没和离。

  叶元鹤在马车里说:“说什么呢,这孩子讲究缘分,哪是说一时半会要就能要得上的。”

  “你懂什么!你没资格说话。”

  叶无双:“......”

  叶无明:“......”

  叶元鹤的身影凑到了窗边:“今年过年要是没空就别回来了,一来一回花时间,我跟你娘不用你们担心,明儿好好照顾妹妹。”

  “知道了,爹娘保重。”

  马车行远,叶无双问:“哥,你跟公主如何了?她还在星云观?”

  叶无明含着笑意:“嗯,中秋本来想给她回来的,但太忙,忘了,让她先待着吧。”

  无双:“嗯,你们俩的事情我也不好插嘴,但女孩子嘛,要是她知道错了,就给她一次机会,我听皇后说之前去的时候,看她变化还挺大,刺都少了。”

  叶无明不想提宇文灵的事,敷衍道:“好了,别操心我的事,快回去吧,我要进宫一趟,顺路正好送送你。”

  无双也听出了他不想提,于是便止了这话题。

  回到梅园,看到了陆淳儿,穿得单薄站在风里,神色还挺哀伤。

  她快步跑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陆淳儿眼眶一红,直接坐在了花园的石台上:“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回陆家了!”

  无双奇怪:“回陆家怎么了,你们有过节?”

  陆淳儿一逼泄了气无精打采的样子:“情敌啊,兰回喜欢她!”

  “她不是嫁人了吗?嫁给前任掌刑司指挥总督的儿子不是吗?”

  她印象还挺深刻,因为这个总督被贬流放一千里,去北境做了个九品小官。

  “她和离了,她一回来,我爹娘就慌了,大女儿成了下堂妇,我这个小女儿就遭殃了,开始张罗着为我说亲。他们怕死我真的跟兰回在一起,说是陆家没面子,一个女儿被休,一个又嫁......他们就是不看好兰回。”

  “而我姐,她打起了吃回头草的主意,一回来就奔着这个前任情郎来的,而兰回,应该还喜欢她。”

  天气冷,她穿得又少,现在还说哭了,眼睛红鼻子红,看得让人心疼。

  无双拉着她进到大厅里,命管家煮了碗姜汤。

  “淳儿,你先别哭,你.....有找过兰回吗?他对你姐现在是什么态度,我想他那人的脾气,哦,他也不算有脾气,但他那人的性格,不像是往回看的人。”

  陆淳儿依旧是丧气样:“你不懂,他以前很喜欢我姐,你问我表哥就知道了,那天晚上我问他,他也没否认,那肯定就是还喜欢了。”

  无双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淳儿抱着她委屈的哭出了声。

  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姑娘,暗恋个人能坚持好几年,还痴情成这样。

  无双:“好淳儿,等你表哥回来了,咱们让他想想办法。”

  淳儿生气道:“指望他?他跟兰回是一伙的,兰回拒绝我,他怎么可能会帮我,他都是向着兰回。”

  无双:“淳儿,你听我说,兰回有可能不会选择你,但一定不会选择你姐。你信我,你有机会,你姐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陆淳儿抬起头:“真的?”

  “真的。”

  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因为自身变故而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几年的时光,足以让他沉淀看破人性,又何必纠葛于过往那错爱的人。

  至少她觉得,宇文玦是这样的人,他的朋友也是这样的人,而她叶无双,也是这样的人。

  陆淳儿被陆家软禁在了家中,窗都被钉上了木条,唯有门口可以出入。

  她关了半个多月,入冬的第一场雪来得好早,守在门外的人冻得反应都迟钝了,她打晕了门口的守卫,把人拖进了她的房间,好心的给他们盖上了被子,好让他们睡久一些。

  她翻墙进了兰府。

  兰府虽大,但人少,除了几个家丁,就只剩下兰回和那两个少年了。

  陆淳儿寻着灯光而来,正厅内亮着光,这个时候,兰回一般都会在书房的,这时候还在正厅,难道是见什么人?

  她扶着门柱,身子微倾,往里看了一眼,兰回坐在轮椅上,面向着门口方向,与他交谈的女子背对着门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这个女子是陆嫣儿。

  她早该想到的,这半个多月,偶尔问起下人,会听到她们说大小姐去了兰府。

  正是因为这一份不安,让她在雪夜里偷溜出来。

  陆焉儿与兰回同岁,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又曾经如此喜欢,既是白月光,也是朱砂痣吧。

  看着他们交谈,陆淳儿生出羡慕。

  她还从来没有跟兰回说过这么多话呢,同样的,兰回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么多话。

  他们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听不清交谈的内容,也许是风雪太吵,也许是她根本不想听。

  陆焉儿弯下身子,跪立在轮椅边上,身子温柔的趴在了兰回的腿上,这样温馨的画面,陆淳儿见过很多回。

  这个动作,是他们专属的。

  回忆有时候是带着刀来的,她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如果陆嫣儿没有退婚,他们两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曾经羡煞了多少旁人。

  兰回的手从轮椅手柄处抬起,轻轻的落在了陆嫣儿的头上。

  陆淳儿扶着门柱的那只手,狠狠的抓着,指尖攥得泛白无血色。

  果然,他们还是有着情意的。

  “淳儿姐姐,你怎么不进去。”夜阳的声音响亮,似乎还带着一点惊喜,在兰府学本事,相处了几个月,还真的是生出了感情,半个多月不见,他们应该也会偶尔想见她吧。

  夜阳手里端着刚切好的果肉,白月跟在后面,端的是点心。

  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厅里的男女,兰回抬头便看到了立在门边上的陆淳儿。

  陆嫣儿有脑袋从兰回的腿上抬起往回看了一眼,惊讶道:“陆淳儿,你怎么在这?”

  陆淳儿突然觉得有点难堪,她张了张口,扯了扯嘴角,想笑,也不知道笑成形了没有。

  兰回看着她,眸光深不可量,晦涩不明的情绪翻涌不停。

  渐渐的,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

  她干干地回了一句:“我.....来拿东西,上次忘了还有几卷画册落在了兰府。”

  说完后,落荒而逃。

  好狼狈。

  两个端着东西的少年似懂非懂的站在原地,良久后才怯怯的把水果和点心端了进去。

  陆淳儿轻功掠起,出了兰府。

  哪有什么落下的东西,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体面的理由罢了。

  陆嫣儿站起身:“我听说陆淳儿在你这里学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没想到她还能坚持这么久。”

  兰回温和道:“嗯,她做事很有毅力。”

  陆嫣儿明显一愣,那个做任何事都是临时起意,三心二意的妹妹,跟毅力能搭上什么边。

  “不如,明天开始我也来跟你学吧,反正我也无事,闲着也是闲着。”

  兰回垂眸深思了一会儿,抬眸说:“嫣儿,你家长辈应该不喜欢你与兰府来往,我.....也再无精力教了。”

  “兰回,你刚才还说不怪我了,现在又这般推拒,这不公平,陆淳儿都出师了,我也要学。”她故作撒娇着说。

  她刚才解释了当年退婚的原因,是受父亲所逼,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他,怀揣着两人从小到大的回忆,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她一一遍一遍的道歉,求得他的原谅。

  他总是会心软的。

  如此温柔的人,不会让她难过的。

  兰回轻笑:“往事不可追,你能记得我,我心中是欢喜的,但也止于此了,嫣儿,回去吧。”

  兰回说话一向委婉,他这么说,已经是在回绝了她的情意。

  “你....”

  “哥哥,吃些水果吧。”白月插了句话,拿着竹签串了一串水果递给他,像冰糖葫芦一样,串得还挺好看。

  兰回看了白月一眼,知道这小子是故意打断陆嫣儿的话。

  他接过水果串沉声道:“来这么久,也不知道让客人先吃,教你们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

  他举着那一串水果串:“嫣儿,吃点水果吧。”

  陆嫣儿的脸色白了几分,她退了一步颓然道:“不用了,下着雪,夜里还是少吃凉食吧。”

  “兰回,我这次回来,特地是为了你。”

  白夜瞪了一眼夜阳,这小子一点不上道,说好了一起上,结果他动都没动。

  兰回手里还抓着那水果串,表情淡漠却也不忘温和的笑了笑:“兰陆两家交好多年,你可以把我当成兄长。我若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陆嫣儿含着泪,楚楚可怜道:“为什么?”

  兰回脸上的神色淡了,笑意也敛紧,无比认真回道:“回去吧。”

  陆嫣儿气极,深吸了两次,想任性的闹一番,看到两个少年都过来围着兰回,她只好转身离开。

  兰回把手上的水果串递给白月:“你留着吃吧,没规没矩。”

  白月悄悄做了个鬼脸:“哥哥,那淳儿姐姐刚是跑着离开的,轻功一闪,人就没影了,看着好像......好伤心的样子。”

  兰回瞥了一眼,眼神凌厉了几分:“吃你的水果。”

  夜阳说:“哥哥,我离淳儿姐姐近,她眼睛红红的,哭了,要不你去哄哄她。”

  兰回蹙眉:“我为什么要哄她?”

  白月努着嘴:“人家喜欢你,我们都知道,你......你跟另一个女孩子举止亲密,我们也看见了,怎么说都是你惹哭了淳儿姐姐,难不成我们去哄?”

  夜阳点头:“没错,她肯定以为你喜欢那个嫣儿小姐,估计得伤心死。”

  兰回想说,难道她喜欢我,我就要喜欢她。

  他还想说,我是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让你们觉得我该哄她。

  他的思维缜密,也转得快,想说的话没说出来,因为他自己也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出了轨。

  他昏迷的时候,陆淳儿日夜守在他身边,夜里甚至还共处一室,甚至她还爬到床上跟他共寝一张床。

  在他醒后,陆淳儿撒娇耍泼要求要府上当学生当徒弟,他没有狠下心来拒绝,让两个孩子以为有这样的误会也是他的原因。

  再则,他对陆淳儿的容忍越来越大,那样的话,说出来,便是他没有道理了。

  沉默良久,他说:“我一个废人,若是去哄了她,岂不是耽误她了。我既不能堂堂而立和她拜天地,也做不到抱着她跨过洞房花烛的门槛,这世间女人想得到的平凡,我有很多都不能为她做,有什么资格去哄她。她值得更好的。”

  白月苦着一张脸:“你不是废人,你比千千万万个男儿都要好,没人懂你的好,我们懂,淳儿姐也懂。”

  夜阳也不开心听到他自贬:“哥哥,如果她遇不到更好的呢?像嫣儿小姐一样,嫁了又和离,最后还不是苦了姐姐。”

  兰回冷着脸,带着责备:“你们两个,十来岁的孩子,竟来跟我聊儿女私情,欠收拾吗?”

  白月:“那行,你不哄,我哄,要是淳儿姐喜欢比她年纪小的,等我长大了就娶她!”

  夜阳拍了一掌白月的后脑勺:“说什么胡话,她是要做我嫂子的。”

  白月:“你干嘛打我!君子动口不动手!”

  夜阳:“你说错话了,我纠正你,那不叫打!”

  “这就叫打!你别跑!你站住!有种跟我打一架!”

  “我跑不是怕你,是怕拆了家,大冷天的,房子漏风冻死你!”

  “你站住!”

  “你来追啊!哈哈!”

  兰回闭上眼,叹了叹,便离开了。

  没心情听他们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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