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筱醒过来的时候，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还有白色日光灯，他一时有些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在洗手间里进行忏悔，和剔除痛苦。这个虽然有些疼，但是很有用。

  每当痛苦让他觉得难以承受的时候，他就会把不好的东西切割掉，用身体的痛缓解心里的痛。

  这样他就不会太容易发病，不会有那种空白的记忆之后，清醒时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因为那样的自己太可怕了，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疯子。

  吴星宇不会喜欢他变成疯子的，吴星宇已经够讨厌他了。

  小辰也不会希望自己有一个疯子爸爸，他会彻底失去他们。

  可能以后都被关在神经病院里，见都不能再见一面。

  想到这里，齐筱的眼泪顺着眼尾往下滑落着。

  温热的手指的触感让他为之一震，他转过头去，迎上了床边吴星宇的视线，而吴星宇的手指上沾着一抹湿润。

  “还疼吗？”

  齐筱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他看着吴星宇，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他快速的环视四周，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

  胳膊上的剧痛提醒着他可能发生了什么。

  他被发现了！他被吴星宇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

  “我，我，我不是总这样的。我其实，只是很偶尔很偶尔的才会这么做！我以后都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我这只是一种，一种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办法，对，变得更好。不是什么坏事的！但我保证，我改！星宇，你相信我！相信我！”

  吴星宇没有想到齐筱醒过来会是这样一种反应。

  他想过齐筱可能会伤心道歉，也可能会对他有怨，或许他已经被伤到想要放弃这段感情，就和当年一样离开自己。

  可是齐筱却是害怕和恐惧，他在怕什么？怕被自己发现他在自残？

  “齐筱，你冷静一点。你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胳膊上缝了针，最好不要乱动。”

  吴星宇尽量把语气放的轻柔平缓一些，让齐筱可以安定下来。他的一只手放在了齐筱的头顶，手指帮他一遍遍顺着头发安抚着。

  “呜呜呜呜......别把我送去精神病院，你们......不来看我的话，我就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求求你星宇，我下次不敢了，我会好的，我其实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了。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齐筱一直在道歉，哪怕他才是两只胳膊缠了绷带，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人。

  原来他恐惧的是被嫌弃和被抛弃，吴星宇收回了放在他头顶的手，转而握住了齐筱放在床边上冰冷的手，手指在齐筱手背上摩挲着。

  “没人会把你送去那里，齐筱。我说话算话。”

  医生说，齐筱手臂上有很多陈年旧伤，而这一次他下手尤为得狠，甚者因为切割的交错和密集，割下来了好几条皮肉。幸运的是没有伤到动脉，不然根本就回天乏术，救不回来了。

  “但是齐筱，这样的事不许再发生了。你能做到吗？”

  齐筱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他说的话，因为他的眼泪一直没有停下。可是他还是对着吴星宇点了点头。

  “我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吴星宇抿了抿唇，然后紧了紧握着齐筱的手。

  “齐筱，对不起，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齐筱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难以接受的话，他激动得嘴唇都在发抖。

  “不！不！没有！不怪你！吴星宇你不要这么说，我受不了这个。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害了你！求你了，你别道歉。”

  眼看着齐筱的情绪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吴星宇没有再去刺激他，齐筱现在并不稳定，很多话也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说。

  也许刘秘书当初说得对，他应该给齐筱找一个心理医生。

  或许，他自己也需要。

  齐筱醒过来之后，还会伴随着头晕恶心，医生说这都是正常情况。可以住院一天观察下，没什么事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

  吴星宇难得休了两天假，他一直活的很自律，除了偶尔的胃痛，他甚至连需要卧床休息的病都没有得过。

  这是他十几年里，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的一次事假。

  齐筱贫血，身体有点虚弱，胳膊疼的睡不着，医生开了止疼片和安眠药。

  医院的夜晚非常的安静，吴星宇睡在他旁边陪护的床上，听着齐筱均匀的呼吸声。

  风吹动窗外的树叶，发出了浅浅的沙沙声，不远处路上偶尔行驶而过的汽车发出嗡鸣。

  吴星宇关掉了自己的手机，他感到了一种安心和宁静。

  他把这两天的事务交给了吴崎和刘秘书还有几个公司里培养起来的高层，什么也不去管了。

  转过头去，看着侧躺面向他睡熟了的齐筱的脸。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好像在梦里也在经历什么苦难。

  吴星宇伸出手臂，修长的指尖轻轻揉开了齐筱的眉心。

  “好好睡吧。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困苦究竟何时才会过去。

  但那些伤害了你的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这不会太久了，齐筱。

  我千辛万苦重新爬上这顶峰，这一次我一定会牢牢地站在这。”

  熟睡中的人也不知道是否听到了他的话，喃喃了些什么。

  吴星宇听不清楚齐筱睡梦里的呓语，他把脸面向着齐筱，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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