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也是不敢白天进城，愣是拖到城门快关了的时候才溜进来。

  进城之后就一直待在客栈里，也不敢四处走动，后来是听见徐家大院的动静，才出来看热闹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徐家大院竟然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尤其是凌川发现徐家大院被番子们围起来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缉事司现在这么凶猛了吗？

  凌川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进了院子，一进来就看到段西风在发威，连手里的鸡腿都忘了啃了。

  “段兄，威风啊，佩服佩服。”

  段西风回头的那一刻，人就愣住了，快步上前，抱住凌川的膀子，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凌兄，你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

  “停停停，都是大老爷们儿，你离我远点儿啊。”凌川赶紧挣开，拿鸡腿划拉了一圈：“这是怎么个事儿啊？”

  “这不是救你来了嘛。”段西风刚说完马上又换了个说法：“我们是来查案的，但是徐家众人不但不配合，并且悍然袭击我等，我们也只好出手制止，只不过争斗之中出现了一些死伤。”

  凌川看着地上至少有十几个趴着没了动静的，又看了看几十号被番子们押在墙角，尚自痛苦哀嚎的，顿时就觉得手里的鸡腿难以下咽了。

  他想了想，把鸡腿往旁边的徐朗嘴里一塞，然后说道：“你管这叫一些死伤？”

  凌川他们这段时间就没吃过一顿好的，而徐朗就更是一天饿两顿，嘴里忽然多了个鸡腿，瞬间什么也顾不得了，用胳膊顶着鸡腿狼吞虎咽了起来。

  段西风嘿嘿一笑：“凌兄，你是不知道啊，这段日子兄弟们可是收了徐家不少的气，所以这动起手来，就稍微有点没轻没重了。”

  凌川咂了咂嘴，刚要开口，涂远领着人过来了：“哟，凌兄，你这是打哪冒出来的啊？”

  不等凌川开口，涂远又走到罗知县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枉费我还跑到县衙去堵这老小子，没想到他倒是自投罗网来了，你县衙里那个师爷呢？”

  罗知县心知大势已去，赶忙打躬作揖：“各位大人，一应所为都是姚一方干的，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还请各位大人明察。”

  涂远眉头一皱：“那他人呢？”

  罗知县哭丧着脸：“姚一方他……他两天前就不知所踪，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那就是死无对证咯。”涂远哼了一声：“他是你的师爷，这事就只能算在你头上了。”

  “大人，大人开恩呐，姚一方是扬州府绍县人士，大人可以……”

  涂远一听还在扬州府，直接打消了捉拿姚师爷的念头，直接扭头不搭理他了，转而看向了凌川。

  “你这是上哪去了，可让我们好找啊，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了什么……呸呸呸，总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凌川这会儿还有点懵：“整个缉事司也就一两百号人，你们带了多少人来就敢动徐家大院，你们知道徐家蓄养了多少人手吗？”

  “缉事司十二房档头，除了你之外可是全都来了啊。”涂远笑了笑小声说道：“当然，光是咱们这一百多号人哪里敢动徐家啊，你那位好兄弟也来了。”

  “好兄弟？谁啊？”

  “史兴啊，你这位兄弟可真是够意思，带了三百人来呢。”

  “他……他不是兵马司的人嘛，还能带兵离京？”凌川嘴巴都合不拢了。

  涂远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总之徐家大院，其他三道门都是史大人的兵。”

  凌川还想细问，就看到几名兵士押着一群徐家的人出来，好几个人抬着一张软床，上面躺着个老头儿，而紧跟在旁边的则是徐奎。

  场面一下子就僵住了。

  徐奎看了看凌川，又看了看徐朗，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来，直到徐家人把软床缓缓放下，床上老头儿看到徐朗的时候，才忽然激动起来。

  软床上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中风的徐家族老徐默，此时他浑身颤抖，面目狰狞，伸手指着徐朗：“你……你……都是你害了……害了……你怎么不去死！”

  徐默最后一句话是咆哮出来的，或许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喊完就跌了回去，旁边徐家人一看立即大呼小叫起来。

  徐朗心虚，略微沉默后转过身去，可是才转身，他就听到徐奎一声哀嚎：“族老，族老……快请大夫。”

  徐奎从上爬起身来，冲向凌川，却被一个番子抬脚踹了回去，然后一把长刀架在了脖子上。

  “凌川，凌大人，让人去请大夫来看看，算我求你了。”

  “你要请大夫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我劝你一句……”凌川伸手左右指了指：“就徐家这情况，还不如让他死了一了百了，救过来也是活受罪。”

  徐奎愣住了，凌川说的没错，虽然不清楚缉事司是怎么敢强攻徐家大院的，但是事情闹得这么大，已经是无可挽回了。

  不对，还有挽回的可能，徐奎忽然灵光一闪，眼中冒着精光，看向了徐朗。

  “三少爷，徐家今日都是拜你所赐，你若还想保存徐氏一族，也当知该怎么做了。”

  徐朗沉默了，他听懂了徐奎的话，只要自己一死，缉事司顶多定徐家几桩杀人灭口的案子，可要是把那件事审出来了，徐家就是灭族的大祸。

  徐奎这番话里面明显带着特别的含义，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徐朗，然而就在这时，徐奎一声大喊，忽然暴起，将身前那个番子推开，朝着凌川一头撞了过来。

  众人大惊，纷纷出手阻拦，而此时离凌川最近的就是涂远，他见徐奎这拼命的架势，连忙一刀捅了过去，直接把徐奎捅了个透心凉。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徐朗也动了，他肩膀一拱，将冷无双顶开，然后身子微微一蹲，瞬间拔地而起，跳上了院墙。

  “初一，别让他跑了！”

  凌川还没喊完，初一已经追了上去。

  而徐奎这时候还没死透，正躺在血泊之中抽搐，他看到徐朗不但没有自尽，反而选择了逃跑，眼神之中顿时涌起了一阵绝望。

  凌川凑过去轻声说了一句：“你就认了吧，这就是你们徐家的命数！”

  徐奎的眼神逐渐黯淡，最终归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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