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瑶有些欣喜：“温大夫的意思是，他有意识，这是要清醒了吗？”

然而温四郎可没有这么乐观。

“他没有死，肯定会有自己的思想，却不知是什么思想让他动过。但是清醒不可能，受伤这么重，即便寻到天山雪莲，也起码要七八日才能醒。”

杨素兰终于止住了打嗝，急不可耐的问：“那……那若是未能寻到天山雪莲呢？”

屋内的几人全都沉默下来，那是救命的药，若是没有，余耀海连活着的希望都不可能。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杨素兰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抹着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温四郎，“大夫，求求你了，不管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温小五拉住她：“你休要胡说，我温家难道缺你这点银钱吗？”

她原是想斥责几句，但瞧着杨素兰那花猫一样的脸，自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杨素兰又问：“或者，或者……延续一些时辰呢？我哥他去寻药了，一定可以寻回来。”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若是温四郎能有别的法子，早就用上了，何必这般着急？

杨素兰颓然的蹲在地上，拼命的抹泪，哽咽许久问宋今瑶：“今瑶，这位大夫行不行？我们送余耀海去潞州城，那儿高明的大夫很多。”

当着主家的面这么说，实在很有些无礼。但温四郎原就是个云淡清风的人，行医多年见惯了人情冷暖，这些话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不会跟个小姑娘计较。

可温小五听不下去了，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啊，我四哥的医术就是摆在整个大周也是数一数二的，信不过趁早去找旁人，真当我们稀罕吗？”

“小五，素兰她是关心则乱，并非质疑温大夫的医术。”宋今瑶连忙出口解释，又对杨素兰说，“素兰，耀海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别说去潞州了，就是去县城都不太行。温大夫医术高明，若非是他，耀海现在已经没命了。”

杨素兰一双眼哭得红彤彤的：“所以就只能等着了是吗？”

除了等着，哪里还有别的方法？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瞧着天色越来越暗，山下的等候的温家从人一直没传来消息，大家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温小五招呼宋今瑶与杨素兰吃饭，但二人都没什么心情。

“不吃饭，身体怎么扛得住，尤其是……”

温小五原想说尤其是宋今瑶还怀有身孕，但记得宋今瑶说不想有孕一事外传，他便没有说出来。

宋今瑶口中发苦，她身心俱疲，哪里有胃口吃饭？

倒是杨素兰，竟主动挽住宋今瑶的胳膊：“今瑶，温五郎说的不错，不吃饭哪里扛得住，我们还要等我哥哥回来的。等耀海好一点，你还得回去照顾三个孩子呢，走走走，我们先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宋今瑶问了关于杨家二叔的情况，听闻他无事，倒也放心下来。

杨素兰道：“二叔他说了，咱们杨家本就老实本分，没有别的想法，也从未曾在官场里站队过，可这也不代表杨家软弱，想拿我们作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何况我爹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绝不会叫我爹受委屈的。”

宋今瑶点点头：“本就该如此，若你父亲这样的官员还被人迫害，那官场也就没救了。”

“二叔也是这么说的，说家主说了，若是这一次没能将我父亲救回来，他们便都要致仕归乡。”

这杨家家主倒是个明白人，其实杨素兰家中作为旁支，与嫡支牵连不算太大。哪怕这一次，嫡支没能救得下杨父，对于嫡支也没什么影响。但他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个会审时度势的。

杨父遇难，恐怕也不仅仅是常华县县令陆大人一个人的意思，那也是潞州官员对于杨家的试探。

官场的博弈从来如此，不是一句明哲保身不站队就能解释的。

说起父亲的事情，杨素兰情绪算是好一点：“不过案子还要审，我爹暂且回不来，但也不会像之前那般，过得那样苦。”

宋今瑶安慰道：“你也不必太伤感，你父亲体恤百姓，与百姓同进退，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他不会在意那点牢狱之灾，想来今日听闻百姓无恙了，他该高兴，也更能振作起来。”

这一等就是半夜，温大夫片刻不离的守在余耀海身边，时时关注着他的身体情况，脸上的表情亦是越来越凝重。

宋今瑶与杨素兰看得清楚，心都揪起来，却不敢开口问半句。到了后来，杨素兰又忍不住默默垂泪。

反倒最冷静的，还是平日冒冒失失的温小五，他三五不时的差人去山脚问情况，上一个去的从人还没回，下一个就出发了。

等到温四郎长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几个人的心一沉。

杨素兰控制不住，问道：“大夫，大夫……他……可还能活？”

温四郎沉声：“吊着一口气，若两刻钟内，寻不到天山雪莲，他就彻底没救了。”

两刻钟这么短，外面根本没有声音啊。

“来了来了！”一直在门口巴巴看着的温小五一蹦三尺高，“杨大哥呢？”

来的人是温家仆从，捧着布包奔过来，他身上脚上都是雪和泥，看样子一路奔走，不知摔了多少回。

“他们受了伤体力不支，让奴赶紧将药材送回来。”

温四郎大步流星接过来，打开布包一看，眼睛亮了：“有救，有救，你们等一等，我现在就制药。”

他转身去了隔壁房间，里面放着他早就配好的药材，只等着这一味了。

一时屋内众人都欣喜若狂，余耀海这下，可算是死里逃生。

温小五抓着那个仆从一叠声问：“杨大哥受伤了？严重吗？有人照顾他吗？算了我且去瞧一瞧……”

仆从一路奔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被温小五抓着问，勉强应道：“五……请您放心，受了伤但是不至于伤及性命，少爷您派了那么多人去，一会儿就会将他们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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