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瑶看他们一眼，轻笑道：“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说起来，我与他还没成亲呢。他若要退亲也不是不可以，明日我便托人与我舅父说一声，请我舅父来接我回去。”

让李父接她回去那是不可能的，这番话，也只是故意说给莫氏族人们听，她可懒得应付他们，一个个见着她就要拿出长辈样子来教训。

烦不胜烦。

莫大娘听了这话，原本就有些长的脸，拉得更长了，她一把抓住宋今瑶的手说：“你这是什么话？你住到囤家村都已经快一个月了，即便你与阿琛……那你也已经是阿琛的女人，哪能说……说走就走？”

宋今瑶摇摇头：“十八天，而且比较起来，将来自己的日子要是过得不好，岂不是更后悔？倒不如趁现在还未能成亲，赶紧溜了。”

莫大娘是想不到宋今瑶这么说，她哽了哽，表情更严肃，但语气更温和了些：“今瑶，你可不能如此自暴自弃，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起商量着解决。你毕竟是个女人，失了名声回去娘家，可要怎么好？”

宋今瑶抚了抚额，这个莫大娘为人也太古板了些吧。她这阵子摸清楚了，女人的名声固然要紧，可那是大户人家，是有条件讲究的。

时下因为重男轻女，村里的男人那可都是劳动力，半大小子就能干活挣钱了，女人却不怎么值钱。所以屡屡有女婴被弃养的事情发生。

如此也导致了男多女少，又因家里稍微有条件些的女子，都乐意往县城里嫁，谁乐意留在穷乡僻壤里头？故而村里多见光棍汉，却没什么嫁不出去的女子。

别说像是宋今瑶这种没有正经嫁出去的，就算是被休弃，或是死了男人的寡妇，哪怕带着孩子，那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这也是为什么宋今瑶敢这么说的缘故。

“我又不在意。”

这下连那莫氏族长，莫鸿琛该唤一声伯公的老者，也有些坐不住了，拄着拐杖说道：“你都已经到了我莫家，就已经遵从三从四德，岂能总想着离开？我莫家也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啊。”

这位族长，宋今瑶是没有一丝好感的。

据说当年，莫鸿琛的祖父父亲这一支被迫离族，与族长一家子脱不了干系，族长的两个弟弟就是始作俑者。

而且，族长表面公正，实际上十分偏私，也根本看不起他们。

如今这么热心，那也是因这两年莫鸿琛回来，带着全村致富之后，族人才对他们越来越好了——可见同样是杀猪，有钱没钱的区别，还是十分大的。

“你们莫家？好意思说这种话？谁不知道从莫鸿琛祖父这一代，就已经离族了。说起来他与几个孩子，没有受过族中任何的照拂恩情，怎么就成了你们莫家的了？”

伯公气得拐杖在地上直杵，他身边的中年男人则怒道。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阿琛迟早是要回归族中的。”

“因为他现在出息了？你们不嫌他杀猪是残害生灵，被上天怪罪了？还是因为，他能给你们带来好处，所以你们赶紧巴巴的要他回去，是生怕这好好的财神不供养你们了？”

宋今瑶的话，奚落得人全都愤怒起来。

“你胡说八道，你你你……”

“叔公，这妇人实在可恶，竟如此揣度我们。这样的人，也配不上阿琛！”

“我也觉得是，不如族长你做个见证，将她给休了吧！”

大周律令，除了男人可以休妻，一家之主也是可以休的，比如男人的爹或者兄长。还有一种，就是族长也可以替族人休妻。

但族长出面通常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妇人太不像话了，搅得整个族里都不得安宁，而男人还是不肯休妻。另一种就是男人与男人的父兄都不在了，家中没有支撑门庭的人，妇人尚且年轻，族里便可以休书一封放她回娘家。

如今显然，宋今瑶不在这两种之列，怎么都不可能由着族长将她给休了。

但她可不打算说什么，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族长。

好在这族长虽然年纪大了，很有些老眼昏花，但他身边还是有懂得分清现况之人。

那男人低声与族长说：“伯父万万不可冲动做决定，咱们今日来，就是要劝着这妇人约束阿琛的。从阿琛这阵子的表现看来，他对这妇人很是满意，若真的将妇人赶走，阿琛那般不顾颜面的人，回头便将妓子迎进来，可怎么是好？”

这话说到族长的心坎里去了，他也不喜欢宋今瑶，但宋今瑶好歹是莫鸿琛拿了银钱娶进门的，干干净净的女人。总比阿琛喜欢的那个妓子，要好上许多。

“而且，那个女人好端端的说话这样刻薄，分明是存了要走的心思，这是故意激怒您。如若真的将她休弃，阿琛的彩礼钱拿不回来，她还清白的走了，吃亏的该是谁？”

族长心中警铃大作，是啊，如果这样的话，吃亏的岂不是他们？他们将莫鸿琛的女人赶走了，莫鸿琛不高兴，还不是要寻他们的不是？

之前莫二家的老五两口子，就是得罪了这个女人，惹得莫鸿琛不高兴的。

族长咬咬牙，喝止住大家，说道：“阿琛的家事，岂能随意处置？再说了，我看宋姑娘是个明理之人，将几个孩子照顾得极好，瞧着那个……小姑娘，才多久的功夫，脸儿都圆润了许多。”

他连莫西西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但宋今瑶浑不在意，也并不多说什么。

族长咳嗽一声，又道：“宋姑娘且放心，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绝不要阿琛胡来，将那个女人弄回来。”

宋今瑶心中觉得好笑，反问道：“你觉得，如果他要将别人带回来，你管得了吗？”

族长心中暗恨，他当然管不了，要不然今天跑这么一趟做什么？就是希望这个女人能有点用，将阿琛约束好。

没想到，这女人不仅管不住阿琛，还是个油盐不进的。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冷冰冰的声音：“谁要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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