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耀海软磨硬泡，宋今瑶也看出莫鸿琛并没有不想给他喝的意思，就去抱了一坛出来，重新拿了三只碗，准备一人倒一碗。

莫鸿琛伸手阻拦：“我不饮酒，只给他半碗，他晚上还有事，喝多了误事。”

宋今瑶惊讶的问：“你不喝酒？”

“瞎说，他喝酒的，酒量还不小呢。”余耀海嘟囔一声，被莫鸿琛瞪一眼，他嘿嘿一笑，“好好好，他现在不喝酒了，之前军中时，喝酒误了事，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他喝过酒。”

宋今瑶倒了两个半碗的酒，自己一碗，余耀海一碗，坐下来好奇问：“你跟他……军中就认识了？”

“是啊，军中他就是我老大，我没有爹娘是个孤儿，也没去处，就跟着他回了这里。”

原来是个身世坎坷的。

宋今瑶又给他添了一点酒，顺道给自己也添了点。

几个孩子吃完，就都出去玩了。

莫鸿琛与余耀海说话，男人之间除了谈最近的工作，就喜欢说什么国家大事。

余耀海喝了口酒，与莫鸿琛絮絮叨叨：“瞧着吧，如今大周都成了什么样子？我们从边防回来，只有万余驻军有什么用？若瓦剌打过来，难道临时征兵？没有操练过的新兵送上战场，那就是个死……”

“你喝多了。”莫鸿琛皱着眉，“国家大事，自有成事者操心，你我何必说得那样远？”

余耀海哈哈一笑：“我才没有喝多，你还不知我的酒量？当初我跟你拼酒，什么时候输过？”

“也没有赢过。”

余耀海不高兴：“那是从前，今时不同往日，你几年不喝了，我却时不时喝一顿，我的酒量肯定超过你了。”

说罢，他看向宋今瑶：“嫂子，没想到你也是个好酒的？你酒量如何？”

宋今瑶干笑两声，没有答话。她的酒量嘛……约等于无，但也没事，今儿家中无人，孩子们听话得很，她喝了酒自去睡下，一脚睡到明早，酒自然就醒了。

余耀海也不在意，继续说些其他的：“如今就是咱们潞州地界，商业便如此发达。邵叔说得也不错，我们生意若是扩大，一定也能做得开。只是单凭邵叔的能力，怕是不成，我们又……没办法啊。”

莫鸿琛皱眉：“大周朝整体来说，商业都是发达的，这却不是什么好现象。人人驱利不思农桑，如今城中粮价几何，丝价几何？长此以往，我大周该要如何发展？”

余耀海不以为意：“你这就想得太过深远了，像是囤家村，也还有一半人种田地。这还是因养殖场开在这里，才有这么多人家放弃农耕选择来咱们这里做活。那些个没有商事的地方，自然还是以种地为主。”

“你想得太浅了，我且问问你，我们开办养殖场之前，村里种田地的人多吗？”

这个余耀海并不清楚，只茫然的看着他。

莫鸿琛继续说：“多，凡是能去县城里做活的人家，基本上都去了。没去的也不是不愿意，而是县城里的活计太少，他们寻摸不到合适的活，只能留在村里农耕。而且农耕为的是自给自足，米粮拿出去售卖的是越来越少了，如今是丰年尚且如此，一旦到了灾年，又要怎么办呢？”

“这……”余耀海摇摇头，“这些，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思量那么多做什么？”

莫鸿琛叹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周昌盛，我们的日子方能过得更好，像是如今，有钱人家能吃得上肉，读得起书。可若大周凋零，我们将如何？百姓又将如何？这些，才是真正与民生息息相关的啊。”

余耀海愣怔许久，只是干笑两声：“老大你也没喝酒啊，怎的今日话格外多？我天天同你一处，之前一个月加起来，都没你今日说的话多。”

莫鸿琛见他不理解，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倒是宋今瑶听到这里，认真的说：“如今我们大周朝，没有重农抑商的说法？”

“什么重农抑商？”

两个男人都惊讶的看过来。

宋今瑶沉吟片刻：“大周的阶层，并不是士农工商这样排的吗？”

莫鸿琛眯了眯眼：“士农工商？”

看样子是没有的。

“对，民以食为天，粮食是百姓生存的基础，若不看重农桑，百姓家中无粮，官府仓中无粮，等灾年时便该要尸殍遍野了。从前我对农耕没有太注意，这几日在村里，还以为是因天冷的缘故。但去街市上采买，发现米粮价贵，着实不合常理。”

莫鸿琛定定的看着她问道：“重农抑商，是个什么道理？”

宋今瑶想一想，说道：“我知道得并不多，都是书中得来的一些，加上自己的领悟而已。有句话是民弃本逐末，耕者不能半，贫民虽赐田，犹贱卖以贾。”

“弃本逐末，本末颠倒，将至大患啊。”莫鸿琛忙问，“所以，你以为应该如何处之？”

宋今瑶沉吟片刻：“方法很多，比如户籍限制不允许逃户，再比如给予农桑者更高的地位，减免税收，而加高商户的税收，甚至可以让商户的地位更低，商籍者子孙后代皆为商，不得入仕等等。”

一旁的余耀海惊讶的摆手：“这可使不得……如此岂不是限制了人才？”

“如何使不得？我听闻过其他国家，便是如此安排。”莫鸿琛这么说着，眉心却是紧锁。

余耀海不明白，宋今瑶却理解。重农抑商并不是好抉择，如果能中工农而轻商，或许比一味的压制商户，要好得多。

她问：“如果，实行土地承包制呢？集体种粮桑植，多劳多得，且灾荒之年也保证大家的温饱呢？”

这么说着，宋今瑶又叹气。

“虽说没有商业那么挣钱，但我知道许多人家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未必想要抛弃自己的田地，只是天灾难防，不管什么都不如手中有银钱来得让人踏实。只可惜，我们也只是普通人，若上面能有政策，这个土地承包制，实施起来想必会更加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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