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我亲爹吗？”

  橘凰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绝望地捂住脸。

  “你其实是纪伊那家伙的爹才对吧？！”

  听着他这不着调的话，橘野雄冷下脸，狠狠捶上他的脑袋。

  “对你爹我放尊重点！”

  “老婆都要跑了，我才没有那种心情！”

  爱情的力量使得橘凰鼓起了勇气，反抗权威。

  “……”

  橘野雄深吸一口气，还好自己生的是个便宜儿子，而不是闺女。

  否则他现在都想提刀跑到学坊，去看看那个叫“浅见未理”的小子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将橘凰迷得连自己这个爹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你到底喜欢他哪里？”

  明明从小到大，也没表现出一点恋爱脑的倾向啊。

  出乎意料的，听到橘野雄的问题，橘凰竟是收起了玩笑一般的态度，收敛表情时显出意外的认真。

  “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随之他移开了视线，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语速放缓。

  “我就是觉得，只要看见他，自己的嘴角就会不自觉地上扬。”他按住了左胸口，“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被浸在了温热的甜水里……”

  “这种感觉像是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打赢了一个难缠的敌人……但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我想追逐他的身影。”

  “不论他做什么我都觉得好可爱，好喜欢。他生气的样子、脸红的样子、懒洋洋的样子……每个表情我都想让镜记下来，一遍遍循环播放，一直看也不觉得腻。”

  “……”

  “有的时候，我想故意对他使坏，看见他露出不同的表情。但更多时候，我想对他好，只是看他露出笑容，我好像也因此开心了起来。”

  “如果这算不上是喜欢，那什么才是呢？”

  “……幼稚。”

  “老爹！”

  橘凰说了一半的告白被突兀打断，情绪戛然而止，他不满地抬眼看了过去，却发现在灯光之下，橘野雄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现在的感情，和想要拥有一只漂亮的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吗？”

  以眼神制止住橘凰的反驳，他冷脸继续道：

  “我看过那孩子的照片，那的确是无论谁都会动心的美貌……但基于易逝外表上的爱是浅薄的。”

  “你有想过你们的未来吗？”

  “花菱会并非普通人家，我们看似行走在光明之下，实际上暴力、血腥、斗争……这些见不得光的情绪就像暗地滋生的青苔蔓延。”

  “你是习惯了这些，不用看脚下的路也能走的稳稳当当，可你想过生长在普通家庭的浅见未理能否适应吗？”

  “你是花菱会的下任当家，而他若是和你在一起，便是首领夫人。他可以一步登天，享受万人簇拥……但与此同时，他也需要帮你处理家族的后勤事务，这是无可推诿的责任。”

  “不要说你可以帮他。”

  眼见橘凰张口，橘野雄打断他的话。

  “你也有自己的责任。你可以帮他一日两日三日，但总有一天，你会开始厌烦，开始后悔。”

  “为什么别人那么能干？为什么他就做不到这些？为什么自己已经那么累了还要去顾虑他的心情？”

  “到最后，风花雪月也只能变成满地鸡毛。”

  “……”

  橘凰沉默下来，橘野雄却反而缓和了神情，开始了最后的劝说。

  “我不希望……”

  “老爹你真的好啰嗦啊。”

  “……哈？”

  橘凰猛然站起了身子，他已经长得如此高大，将本就昏暗的灯光遮得严严实实，打下大片的阴影。

  “我连人都没有追到呢，你就在这里给我讲这些大道理。”

  “你怎么可以断定我的爱就是幼稚的、肤浅的、无知的？”

  “就因为在你眼里，我还只是个小孩子吗？”

  “我喜欢他，我喜欢浅见未理，我喜欢他的所有，也包括他的未来。就算他变成了白发苍苍，路都走不稳的老头子，我也觉得他在我眼里是最可爱的。”

  “如果他没办法处理家族的后勤事务，那我就雇专业的人来帮忙，如果那个人不值得信任，我就去找能给人下束缚的妖异进行契约。”

  “他如果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他的人生一定要比单身的时候过得更好，否则他凭什么选择我？”

  “我不明白老爹你为什么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你这样一点都不像花菱会的boss！”

  “我们花菱会之所以崛起，不就是因为当初果断抓住了机会，毫不犹豫踏入了这危险的怪谭世界吗？”

  橘野雄仍然维持着盘腿坐着的姿势，他怔然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儿子，不知为何，好像看见了过去属于自己的影子。

  “——岳父、岳母，请将诗织放心的交给我吧！”

  身形如小山一般的男人，跪坐在狭窄的和室之中，双手交叠在身前，接着猛地向下磕了个响头。

  “我知道我目前还很不成熟，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诗织，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他的声音震得地板好像都在晃动，而同样跪坐在她身旁的温柔女性却是“噗嗤”笑了出来。

  紧接着，她转头看向两位老人，也是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

  “父亲，母亲，我知道你们对野雄的家世有很多顾虑，也很担心我……但他正是你们不成器的女儿所选定的男人，不论未来遇见什么事情，我都会与他共同面对。”

  “拜托了。”

  橘野雄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身旁的心上人，接着却是被诗织狠狠拍了下背，吓得一个激灵，重重地磕了个头。

  二人的声音重叠。

  “拜托了！”

  回忆在脑海中旋转快进，最后却定格在了诗织那张苍白的面孔之上。仍在襁褓之中的橘凰伸着有力的手脚，啊啊的叫喊着，病房之内却没一人有心思看他。

  明明长着一张令人看了就害怕的凶恶面容，此刻橘野雄的脸上却满是泪水，看上去甚至都有点好笑了。

  而诗织也因此笑了出声，她抬手想拂去男人脸上的泪滴，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野雄，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留下你一个人真的对不起……”

  “你要照顾好阿凰哦，我在天上会一直看着你的。”

  “还有，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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