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吴娴雅将石墨和她说的内容仔细讲给李兰心听，“您说这种巧合会不会是人为的？”

  李兰心沉吟片刻，“有这个可能，不过你曼姨他们多精明的人啊，他们听不出来当中的可能性？这事儿想查还不是你耀山叔一句话的事儿，怎么让你一个小姑娘来出这个头？”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有二层顾虑，一是现在演习正进行到双方对战的关键时刻，虽说出了泥石流这事，但毕竟只有阿寻哥哥一个人伤得比较重，其他人都是轻伤，所以叔叔就算有疑问，也要等演习结束之后，再慢慢问。

  二是，阿寻哥哥和我一样，档案都被处理过，如果叔叔现在去调查不是自己向全军宣布阿寻哥哥有背景吗？况且这时候阿寻哥哥还没醒，等他醒了，进一步了解情况之后，再处理这事也不晚！

  至于我，他们本来是让我和他们一起回B市的，是我自己坚决留下来，何况他们也知道，我这个小人物行事方便。

  耀山叔也说了，让我遇到任何问题随时给他打电话。”吴娴雅望着远处古建筑伊兰墙上辉煌的灯光，仰了仰头，喝尽最后一滴酒。

  李兰心知道吴娴雅在争取时间，在李耀山不方便的时候，只要率先拿到一点点证据或消息，都是自己在林家露脸的机会，就算最后一无所获，那也是为了林家儿子才折腾这一趟的，俗语说：没有功荣也有苦劳，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受益的买卖。

  “打算怎么做？”

  “其实我也没有更好的思路呢，这不想着问问您有没有好的想法！”

  “这事儿既然是演习中发生，你肯定要进去，而且进去还要尽快动手查，一般演习中部队都是各兵种单位抽调组成，你得在演习结束之前查出真相，不然等他们一结束，各回各家，天南海北的一散，你再挨个去找人就麻烦了。”

  “妈，你这个外面的人怎么比我还知道里面的事！我都没想过你说的这儿！”

  “嗐，你当你妈那些新闻都是白看的！”

  “是，我妈最爱学习，我妈最厉害！”

  李兰心很少听到吴娴雅这样直白又撒娇似的说话，听完内心感动非凡，只说：“少给我灌迷魂汤吧！”

  吴娴雅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许是窗外的风景打在心上暖暖的缘故，再或者是这几天见林维崧打着氧气，全身到处缠满绷带的样子、宋曼伤心的样子，使她心中十分难过，这件事也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命运无常、生命可贵、父母可亲。

  “妈，我真的很崇拜、很崇拜你！”说完，拿起酒瓶再次倒了大半杯，一大口甘甜的液体下肚，仿佛这杯酒带给她莫大的勇气一般，吴娴雅手托下巴，大声说：“您不知道！

  小时候，你和我爸很忙很忙，别说家长会你们从来不去，就算日常全家一起吃顿饭都很难，不是我爸有事，就是你不在，那时候，别的小朋友甚至会认为张姨是我妈妈。”

  李兰心第一将你听吴娴雅和自己说这些，想到自己年轻时，事业心中，一心扑在工作上，家里的大小事全交给一位全职阿姨来照顾。为了照顾孩子的学习，李兰心特意在请阿姨的时候要求必须是重点院校本科以上学历，张姨就是那时候来家里的。

  “对不起，阿雅，是妈妈对不住你。你从小懂事，学习、生活各方面都没有让妈妈操心，妈妈很知足。”李兰心听吴娴雅说话状态不对，又听到玻璃瓶与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再想到之前在家见吴娴雅偷偷拿吴沧海的酒喝，便知道吴娴雅今天肯定也是喝酒了。

  吴娴雅酒量很好，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一般说的是人有心事，不想回忆，只想屏蔽，所以通过酒精来麻痹。

  吴娴雅对父母的心态很矛盾，一方面小时候他们对她缺少陪伴、缺少关爱，让她没有得到同龄孩子家庭的温暖，另一方面，尽管李兰心、吴沧海在母爱父爱方面有缺失，但他们本身努力的状态，深夜依然在台灯下处理文件的尽职尽责，同样给她树立一个好的榜样，是父母让她自己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想到这些，吴娴雅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边哭边说：“妈，我看阿寻哥哥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看曼姨和耀山叔的强颜欢笑，再想咱们一家人虽然不经常在一起，却都平安健康，可我之前却做了那么多不懂事的事，对不起！”

  李兰心想到吴娴雅当初以保护自己为由去学格斗，后来，却各种寻衅滋事，和同学打架，她和吴沧海，隔三岔五被老师叫到学校，甚至差点被退学。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安静了，不折腾了，她家才慢慢平静下来。

  “都过去了！孩子，咱不说了，快点上床睡觉去，你说的事妈明天和你说。”

  吴娴雅挂上电话，跌跌撞撞向床上扑去，红缨桃般的脸扎到白色的枕头上，一手将身子底下的被子掀开，手机被被子不知掀到哪里去，吴娴雅忽然想到什么，慌忙找自己的手机，找不到，焦急地大喊，“手机呢，我手机呢？嗨，SiRi？”

  终于找到了手机，像找到什么宝贝一样，抱在胸前，静静抱了好一回儿，知足的向后躺去。

  打开手机相册，一张张各种颜色的便利贴纸上，写着不同的话，笔锋如刀，字体飘逸，每一张的落款是“小橙子”。

  “花园中那一抹羞怯的身影，默默爱着太阳，犹疑的花儿微微一笑，绿叶在窃窃私语。”

  “在你的眼睛的微光下，迢遥的潮汐升涨，玉的珠贝，青铜的海藻……千万尾飞鱼的翅，剪碎分而复合的，顽强的深渊的水。”

  “穿过暗黑的，暗黑的林，流到那边去！到升出赤色的太阳的海去！”

  ……

  吴娴雅看着，念着，静静的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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