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秦家的厨房在侧屋，比较矮，只有一个小窗口，即便门开着，光线也不足，必须在灶上再点亮一盏油灯才够使。

  陆小泥猛睁开眼，后脖子疼。

  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了。

  更惨的是，她被扔在了柴堆里，而跟前的秦氏正围着围裙在若无其事的烧火。

  她纤腰细手，贤惠能干，怎么看都不像是妖。

  可事实证明她是。

  趁她没注意，陆小泥试着挣了一下捆在他手上的黑色绳子，挣不开。

  发觉自己的嘴没有被堵住，豁出去刚想叫救命，秦氏就转身说话了。

  “不想死就别出声。”

  她乖乖把张开的嘴，迅速合上。

  “刚刚我在你粥里下了迷药，你一点反应没有，怎么做到的？”

  陆小泥很紧张，但尽可能冷静道：“我师父喂我吃了很多解毒丹，普通的毒对我没用。你为什么要打晕我，那三件案子是不是跟你有关？”

  “如果是我，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活着吗？”

  “那你为什么好端端的打晕我，还把我捆起来？”

  秦氏没有回答，起身接着去剁肉，她正在做猪肉秦最喜欢的清蒸狮子头。

  陆小泥趁机又挣了几下，依然挣不开捆着她的黑色绳子，纹丝不动。

  秦氏看也不看：“没用的，那是神仙索，除非你达到九筑金丹。”

  “你到底想干嘛？那三个案子到底是不是你做的？”陆小泥听过这玩意，但据说极其稀有，惊道。

  秦氏把肉馅翻一面：“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她太过淡定，脸上基本没什么表情，人看着也没有变化，跟打晕陆小泥前一模一样。

  陆小泥越发看不懂，壮胆威胁道：“我劝你最好自己去自首，我师父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那么他们没过来前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我、我当然想活了。”陆小泥不假思索，立马就怂了。

  “想活就乖乖坐着，等我把这道狮子头做好了再说。这是秦哥哥最喜欢的一道菜。”

  跟前土灶里火光啪啪作响，灶台上秦氏剁肉哐哐不停，陆小泥有些恍惚，是这妖太过强大，还是太看不起自己？

  她一边盯着秦氏，一边想其它有可能逃走的办法，她不由后悔，早知就不自己一个人来冒险了。

  厨房点着油灯，从门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不足以照亮整个厨房，说明这会还比较早，也不知师父他们起来没有。

  估计这会他们还不知道她已经丢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

  陆小泥眼看着秦氏剁好肉，调好料，捏成团，放进蒸笼，上锅再盖上盖子，将近十分钟过去，什么逃生的办法也没有想出来。

  “还有火吗？”秦氏突然问她。

  陆小泥点点头，正想说什么，秦氏转身出去了。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试着爆发自己体内所有的真元，搞得自己手脸全身通黑，青筋毕现，但就像秦氏说的，除非她练到九筑金丹，不然一切徒劳。

  秦氏没回来，她就先放弃了。

  回身见厨房的小窗户开在柴堆这一面，就在她头顶上，她记得这个方向应该对着外面的小巷，而不是院子，想站起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就在这时，秦氏回来了。

  她手上多了一个竹编的篮子，篮子里不知放了什么，拿一块黑布严严实实盖着。

  她过来看一眼灶台的火，把外面的柴往里推了推，回身说：“想立功吗？”

  “啊？”陆小泥有点懵。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让你立功。”

  “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找那三件案子的真凶吗，没错那三个人都是我杀的，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被你这样一个毫无经验的人给识破了，你是怎么怀疑上我的？”

  陆小泥不能说是看电视看的，不然显得太不专业了。

  她回道：“秦大哥说你管他严，以前又练过武，所以我猜你绝对不会允许他赢一个别人的老婆进家门的，对吗？”

  秦氏冷笑：“瞎猫碰上死耗子，你只猜对了一小部分，我杀他跟他娘子一点关系没有。我杀他是因为他一直欺负我家秦哥哥，只不过刚好遇到这么一个契机而已。”

  陆小泥不懂：“可那晚赌赢的明明是秦大哥啊。”

  “跟这没关系，他一个杀猪的看我秦哥哥老实，经常偷他的肉，我秦哥哥说不过他，每次回来就只能跟我抱怨。我早想动手了，一直舍不得而已。”

  “舍不得离开秦大哥？”

  “是啊，杀人总有暴露的一天，我舍不得这么早就跟他分开。”

  “那最近这一个月是？”

  秦氏两眼暗淡，终于有不同的表情：“或许是天意吧，那天有了赌妻这个契机，我又一向知道刘氏对她男人不满，有杀他之心，所以就抱着侥幸杀了他。刘氏因怨生恨，果然变成了妖，这么一来我的嫌疑就没了。”

  “既然这样，那你后面为什么还要接二连三的杀人？”

  “也都是他们平时欺负我家秦哥哥，偏偏所有契机都赶到一块了。不过我不后悔，反正迟早我也是要离开我家秦哥哥的。”

  “你如果不杀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你是妖。”

  “这跟杀不杀人没关系，是我亏欠秦哥哥的，在我嫁给他之前，我就已经是妖了。妖不能生育，他是秦家独子，我不想他们秦家因我而断了香火。”

  “你给他讨个妾室不就行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我做不到，在我活着的时候我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跟另一个女子好。你说我是不是很纠结？”秦氏黯然冷笑。

  这确实挺纠结的。

  陆小泥一时忘了自己还被她捆着，好奇道：“那你当初是怎么变成妖的？”

  “我从小体弱，很小的时候家里给我找了个修剑的师父，长大后有一次在山里遇到妖，拼死逃了出来。迷迷糊糊中看见有个身影接近我，以为是妖追来了，下意识的给了他一剑。等我醒来，才发现杀错人了，自己反而因此变成了妖。我一度想过自杀，但我的师父及时找到我，并教了我隐身的办法。但我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就拉着秦哥哥私奔到了这。”

  “所以说你不是妖灵镇的人？”

  “不是，我们来自最南端的南州城，从最南跑到最北，却仍跑不过时间，是不是天意？”

  秦氏顿了一下，接着说，“等我死了，麻烦你帮我给秦哥哥带句话，叫他回去重新娶一房媳妇，别让他的爹娘恨我，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秦氏又顿了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想他知道我是只妖。”

  不知为什么，陆小泥听了怎么有点心酸呢？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连杀三人都不留痕迹的？”

  陆小泥话音刚落，秦氏就当着他的面隐身消失不见了。

  有种白天见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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