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屿。”

  祁虞听着江书屿的话，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

  其实祁虞心里明白，阿屿多少会有一点感觉到这些事情，只不过这个孩子当年因为受到太大的刺激，不仅仅记忆受损，整个人都生病了。

  这么多年把她当一个普通的孩子来养，也只是为了让她的情绪更加稳定，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去生活。

  可是没有想到出国一趟竟然招惹了温淮之回来。

  如果温淮之知道了真相……

  “姐姐……”

  江书屿看着祁虞有些悲伤的神色，她的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今天温淮之在家的时候，也露出了同样的神色。

  为什么他们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会如此悲戚。

  在她拼命想要欺骗自己的时候，他们都要来提醒她曾经是发生过很多事情的，这些事情会让现在的生活被打破。

  他们知道或者不知道，但是……

  “爷爷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啊，那么小一只。那个时候家里所有人都很喜欢你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

  我那个时候就好像，得到了一个大号的洋娃娃。

  请原谅我阿屿，我小时候似乎对于情绪的感知，是有问题的。”

  祁虞握着江书屿的手，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缓缓地拉开了话题，

  “后来慢慢地发现，原来你会说话。再后来他们爆发了巨大的争吵，那个时候，奶奶私下里，把你送回了福利院。

  爷爷也是在回去找你的路上，出了车祸，受了重伤。”

  江书屿震惊地看着祁虞。

  “所以阿屿，爷爷答应带你回家，从来没有失言。”

  祁虞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江书屿，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微微低下头看着阿屿手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

  “可是最终送进爷爷嘴里的毒药，是我端过去的，对吧？”

  江书屿感觉到全身汗毛倒竖，抬手轻柔地擦掉祁虞的眼泪哽咽着说，

  “我本无意伤害他们，可爷爷奶奶都是因为我而死。姐姐，你该恨我。”

  “你……”

  祁虞看着面前的江书屿，她甚至感觉透过阿屿的眼睛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孩子，她难道察觉到了……

  “如果是因为这个你和我大哥没有一个结果，其实也不必。”

  江书屿看着祁虞的眼眸，避开她的眼神，看着病房门口，心中不自觉有些慌乱，温淮之没有在外面等着自己吗？

  他去哪了？

  “不是这样的阿屿，不只是这些事情。”

  祁虞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江书屿的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着，她轻轻抱着江书屿继续说，

  “好了不说了，阿屿，你考虑一下，如果你想，姐姐可以送你去一个没有我们任何人的地方，你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江书屿任由祁虞抱着，并没有回应祁虞的拥抱。

  爷爷的事情如果是意外，但是奶奶的事情，也并不是绝对的意外。

  自己为什么会当时做那个决定，原来从内心深处，她是这样的人吗？

  她想要保护祁虞，却把祁虞逼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江书屿给祁虞盖好被子，看着走进来的大哥，牵起嘴角笑了笑。

  “阿屿？”

  江枢灼看到江书屿来了有些意外，看着祁虞准备休息了，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脸上似乎都带着泪痕。

  “大哥。”

  江书屿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走吧，大哥先送你出去。”

  江枢灼把吃的放下，看着祁虞闭上眼睛并没有打算搭理自己，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说。

  江书屿点点头，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祁虞，抬手想要触碰姐姐却在半空中停滞了几秒收回了手。

  “小阿屿，你还好吗？”

  江枢灼看着江书屿弓着身体靠在医院墙壁上的模样，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

  “大哥，其实……你们都不想要我对吧。”

  江书屿听着江枢灼的话，看着自己白色的裙摆小声地问，

  “因为我，你失去了妈妈。

  因为我，祁虞失去了爷爷奶奶。”

  “你是大哥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江枢灼感觉身边这个小小的身影，已经被巨大的悲伤淹没了，他甚至能感觉阿屿本能地把心跳都放缓了，她在强迫自己冷静。

  他把手搭在江书屿的头上，缓了缓哽咽的感觉继续开口，

  “找到你的时候，我几乎是欣喜若狂的。这么多年我都找不到母亲，大哥怎么能不想要你呢？

  这么难过，是因为祁虞要送你走的事情，是吗？”

  江书屿轻轻点头。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和我结婚吗？”

  江枢灼轻轻拍拍江书屿的小脑袋，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江书屿已经哭成一个泪人，自己也不自觉红了眼眶，

  “她怀孕了，但是……胃癌晚期。”

  江书屿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掩面而泣的大哥，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能说出口的话，她怔怔地看着江枢灼小声问：

  “孕期要十个月，胃癌晚期，可以……还有……多久。”

  “阿屿，我该怎么办。”

  江枢灼搓了搓自己手上的眼泪，原本自己觉得自己可以承受这一切，但是当妹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

  秦炀站在不远处看着江枢灼失声痛哭的模样，朝身边的医生摆摆手，看着江书屿轻轻拍着江枢灼的背蹲在他脚边的模样，自己的眼眶也酸酸的，一时有些哽咽。

  “这是怎么了？”

  温淮之回来就看着秦炀在这里抹眼泪，有些狐疑地顺着目光看过去，就看着江书屿乖巧地蹲在江枢灼脚边，似乎正在安慰他，

  “祁虞不就是怀孕了吗？”

  “祁虞给你打电话交代那些事情的时候，只说了怀孕，说是去养胎吗？”

  秦炀看着温淮之走到自己身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说。

  “没有交代。”

  温淮之如实说，

  “只说了一些阿屿以前的事情。她说让阿屿回电话给她，有好消息。”

  “淮哥，我不会了啊。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秦炀舔舔唇，看着温淮之，抬手撑在门边看着不远处的兄妹两个，感觉有些无力，

  “我姑姑让我看着这两个小崽子，我……又搞砸了。”

  “说事。”

  温淮之挑眉看着眼前秦炀这副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的模样，微微蹙眉。

  “祁虞先检查出的怀孕，现在三个月多一点。

  昨天出的报告，胃癌晚期。”

  秦炀侧目看着温淮之，不自觉地笑了笑，

  “我和阿灼还以为是别人给用了什么药，确实用了，但是对于现在的祁虞来说，影响不大。”

  他笑着笑着，偏过头，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了。

  温淮之愣了一下，不远处走过来的阿珩拿着两份报告也愣在了不远处。

  他转头看着阿珩。

  “哥，我昨天收到的是假的，这个……”

  阿珩第一次感觉自己拿来的似乎有点晚了，他抬眸看着不远处跪坐在地上的江小姐，有些自责地低下了头。

  如果自己早点知道这件事情，淮哥肯定有办法让她……至少晚点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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