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氏已经让大夫给如娘诊过脉了，就是这几天，她也找借口让如娘喝了两天的汤药。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现在难道要让她放弃吗？

  不能。

  哪怕她跟娴儿决裂，哪怕她死后下地狱遭受酷刑她也不能放弃。

  ——如娘，你能明白的，对吗？

  毕氏将手中的东西分别倒在两只汤碗中，银枝见状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夫人如此决绝，她又能做什么呢？

  “你们，端过去吧……”

  “夫人……”银枝泪流满面，她若是真的端过去给如娘，那她日后还怎么面对如娘？

  周妈妈默默地流着泪，她虽不赞成夫人的做法，可这也是无奈之举。

  侯爷哪怕再维护夫人，可是子嗣这件事是重中之重，侯爷他能维护一辈子吗？

  若是等哪一日侯爷突然领回来一个孩子，夫人又该如何面对？

  周妈妈看着其中一只汤碗缓缓起身，她走过去拿起道，“银枝，我先给侯爷送去，你……也快些吧……”

  “周妈妈……”

  周妈妈痛苦地摇头道，“银枝，你要听夫人的话，夫人这件事做的没错，这……早该如此了……”

  若是能早些时候狠狠心，恐怕孩子已经会跑会跳了。

  毕氏将汤碗往银枝方向推了推说，“你去，还是我亲自去？”

  银枝看向那碗已经不冒热气的汤水，犹豫再三终是站了起来。

  “夫人，奴婢给姨娘送去……”一声姨娘，银枝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如娘当初就是以侯爷姨娘的身份入府的，既然是侯爷的姨娘，那便做一些姨娘该做的事吧。

  银枝擦干眼泪后端起汤碗，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如娘，对不起。

  周妈妈道了一句“奴婢去了”便跟银枝一起离开了房间，她们离开的方向不同目的却是一样的。

  毕氏看着她们的背影想哭却已经哭不出来了，这是她做下的决定，她违背了所有人的意愿。

  只因为她一定要给侯府留一个孩子，给侯爷留一个孩子。

  哪怕所有人都恨她，哪怕侯爷因为这件事跟自己离了心，她也无怨无悔。

  银枝端着汤碗站在如娘的屋子外，她想跟以前一样轻松自然地进去打招呼，可是好像已经做不到了。

  “银枝姐姐，你怎么来了？”

  如娘披着外衣正准备关门睡觉，却没想到这么晚了银枝还会来找她。

  银枝硬着头皮勉强笑道，“夫人让我送一碗汤过来，你快喝了吧，我路上走得慢都凉了。”

  “可是……”如娘想说自己洗漱完不想吃东西。

  可是这毕竟是夫人一片好心，而且银枝姐姐还又亲自送过来，她如果不喝就太不识抬举了。

  “银枝姐姐你先进来。”

  “如娘……”

  银枝避开如娘的手道，“就在这里喝吧，我还要将空碗拿回去。”

  “……好吧！”如娘说着端起汤碗，然后将里面的糖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只是，这糖水是太甜了吗？怎么甜中还带一丝苦味？

  银枝见如娘将空碗放回到自己盘子中，丝毫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不仅如此，这位傻姑娘还对自己笑了笑。

  “如娘……”银枝欲言又止，可最后也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如娘疑惑地问，“银枝姐姐，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夫人和侯爷还没和好所以你担心了？”

  如娘说着莞尔笑道，“银枝姐姐你放心，我想夫人他们很快就会和好的，他们以前也不过两三天就好了。”

  侯爷这么宠爱夫人，他可不舍得让夫人一直伤心难过。

  如娘在心里打赌，最多再过一两天侯爷肯定会偷偷摸摸溜回去。

  毕竟侯爷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但愿如此吧……”

  银枝看着空汤碗，犹豫许久终是开口道，“如娘，我身体突然有些不适，可是夫人还在浴池沐浴，你能不能帮我去照看一下？”

  “银枝姐姐，我是现在就去吗？”如娘问道。

  银枝不敢看向如娘纯粹得眼睛，垂下眼眸点头道，“嗯，你现在过去吧。”

  “好，那我再拿件外衣。”如娘刚要转身却被银枝拉住了。

  银枝对她摇头道，“如娘，你跑过去跑回来不会冷，而且浴池都是水容易打湿衣服。”

  “你还是直接过去吧，一会儿冷的话我带衣服过去找你。”

  “这样啊……”

  如娘低头检查自己穿得也不算少便笑了笑道，“那好，我现在过去。”

  “银枝姐姐，一会儿见。”

  “……好。”

  银枝说不出其他的话，她只能抬起一只手挥了两下。

  当看见如娘踏出院子的那一刻她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也随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如娘……

  浴池这边，周妈妈将陈宇诓骗过来后便一直守在门外。

  屋内的陈宇耐心地等着毕氏过来，而周妈妈却着急地在等着如娘。

  一直到如娘东摇西晃站不稳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她才松了一口气。

  如娘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休息一会儿，也不知是被风吹的头晕还是真的着凉生病了。

  总之，她发热了。

  “周妈妈，我，我不能过来了……”

  如娘撑着墙喘息道，“我好像病了，我不能过给夫人……”

  周妈妈心知肚明，她不管如娘怎么说还是扶起她往里面走。

  “周妈妈，我，我病了……”

  周妈妈红着眼眶不忍说道，“如娘，一会儿你忍着点，刚开始会痛，你忍忍便过去了……”

  “夫人对你恩重如山，你要理解她原谅她才是，知道吗？”

  如娘眼神迷离道，“周妈妈，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好似听不清楚了……

  好难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忍一下？难道周妈妈知道她生了什么病？

  如娘觉得自己的双腿越来越软，若不是周妈妈一直撑着她，恐怕她早就倒在了地上。

  “周妈妈，请你……请你帮我寻个大夫……”

  “周妈妈，请救救我……”

  “救救我……”

  周妈妈默默地摇头，她打开浴池的门后便狠心将如娘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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