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伟大和蔡香梅离开后，我穿过尖耳族人好奇的目光走向阶梯，沿着石阶登上食居七楼。斗长老他们都已经坐定，显然在等待我。

  我走过去坐下，零问：“宗伟大没一起来？”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零，回答：“他去看望汪碧彤了。”

  零说：“汪碧彤前几天一直高热不退，我给她用了些稀有的草药，现在应该好转许多了。”

  闻言，我稍感惊讶，看着零淡笑道：“梅姐跟我说过了，热度退了，只是身体还虚弱些。”

  牙瞥了一眼零，评论：“草药的价值远胜食物，你竟拿去救一个异乡人的命，真是浪费。”

  零平静地回应：“牙，你的命就是一位异乡人救下的，而你还深深地迷恋上了她。”

  牙皱眉不满地说：“零，别把米雪小姐跟这些人相提并论。”

  斗长老清了清嗓子，说：“好了，吃饭吧。”

  零和牙沉默未言，众人拿起魔力蒸馒头享用。早餐过后，我们在炽热的魔法泉水边饮下温暖的水露，牙与奎为海域巡逻的任务，饮尽最后一滴水后起身，带着告别离开了。

  我和零陪伴斗贤者依旧坐在石凳上，斗贤者凝视着我问：“张毅，你如何看待精灵一族？”

  他的提问让我略感惊讶，他看着我，轻轻一笑：“这里无他者，直言无妨。”

  我思量片刻，回答：“坚韧勤劳，质朴无饰。”

  斗贤者回应：“勤劳一词确当，至于质朴，似乎过于恭维了。”

  我淡然一笑：“导师，您希望听到什么？”

  斗贤者说：“真实见解，非奉承之词。”

  我沉思一会儿，接着说：“精灵战士们无畏且崇尚荣誉，他们的信念崇高，愿意为了部落的福祉献出生命。然而……”

  斗贤者打断：“话到一半，为何不再说下去？”

  我稍作停顿，继续道：“但多数精灵，却蒙昧无知。他们的信仰可能脆弱，日常仅关心如何填饱肚子，以及如何在夜晚更尽兴地满足内心的渴望。”

  斗贤者听完，微微点头，他说：“你说得对。既然你看透了，为何允许宗伟大当众肢解海灵兽进食？要知道，唯有鬼岚族才会做出这种事。”

  我看着斗贤者，恭敬地说：“还请导师指点迷津。”

  斗贤者说：“恐惧确实能起到威慑作用，但恐惧也有传染性。一旦感染足够多的人，他们便会联合起来，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你，消除威胁。尤其对于愚昧无知的人来说，恐惧更易凝聚他们。”

  我皱眉看着斗贤者：“导师的意思是，未来，精灵族可能不再认同我，甚至有人会站出来，联合惧怕我的人，试图消灭我。”

  斗贤者说：“张毅，你是我选定的接班人，这一点不会改变。我只是想提醒你，做事要掌握尺度。让人敬畏固然好，但使人极度恐惧，就是在孕育潜在的敌人，总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心中明悟，恭敬回答：“谨遵导师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斗贤者说：“尽管宗伟大已觉醒，但在许多方面，他仍不及你。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悉心教导他，这样一来，不久后，你将多一个得力助手。”

  我说：“导师亲自教导自然是最好，但他毕竟是外族人，若无合适的职责在精灵岛上立足，恐怕难以服众。”

  零问：“这么说，宗伟大决定留下了吗？”

  我点点头：“不错，他已经决定留下来了。”

  长老斗摩挲着胡须，平静地开口：“既然他选择留下，日后的磨砺自可逐步加强，关于他的职责呢。”

  说完，斗长老瞥向零，零微笑着回应：“必然要安排在食物之屋工作了。”

  我接口道：“若是如此，再好不过。”

  又共饮了几口热泉之水，斗长老站起，看着我说：“小辈们还在等待我，你们自去忙吧，我先走一步。”

  我和零皆起身，恭敬地答道：“导师走好。”

  斗长老转身离去，待他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零看向我问：“张毅，你今天有何打算？”

  我深深吸了口气，说：“带上几个面饼，先去看看汪碧彤。”

  零点头应允，引领我下楼，吩咐人打包了三个面饼，随后领我离开食物之屋，朝港口方向行去。

  抵达港口，我们继续前行，直至一处破败的草亭前停下，宗伟大正在煮沸泉水，草亭内时不时传来阵阵咳嗽声。

  零将用阔叶包裹的面饼递予我，说：“你过去吧。”

  我略感诧异地望向零，问：“怎么，你不与我一同去吗？”

  零解释道：“尖耳族群对外来者总是存有敌意，若我同你一起进入，恐怕会引起他们的反感。”

  我闻言一愣，这才忆起零身为族长继承者的身份，行事必须顾及大多数族人的感受。

  “既然如此，你就在此等我，稍后还有一些事要麻烦你。”

  零点头示意，我接过面饼走向前去，宗伟大看见我，连忙起身：“轩兄，你来了。”

  我望着眼前破旧的草亭，心中满是漠然。夏季还好，寒冬降临，这样的栖身之所定无法抵挡刺骨寒风，蔡香梅和汪碧彤八成会在严冬中丧命于此。

  但既然宗伟大已决心留下，凭他的本事，理应在村中谋得一所蔽体之屋。毕竟，零曾许诺，只要宗伟大愿意留下，便会给予他堪比勇士的待遇。

  到那时，宗伟大必定会欢欣鼓舞，邀蔡香梅和汪碧彤搬来与他同住吧。

  想到这里，我长舒一口气，转向宗伟大问道：“都在里面吧。”

  宗伟大答道：“汪碧彤在里面，梅姐去取水了。”

  我点头，拿着面饼走近，低首钻入草亭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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