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冥王的论断，没有人会质疑，从理论上讲。

  千万年来，堕入冥界后还能以非轮回方式重返人间的，萧飞恐怕是独一无二的。

  他是唯一的特例，唯一带着完整灵魂和记忆，从冥海返回人间的"生命"。

  因此，不论冥王的说法是否真实，有无依据，佛教都无法找出第二个例子来反驳。

  "真的是......如此吗？"

  即使文殊再怎么不信，鉴于冥王的身份以及自己在这方面的无知，他也无法提出有力的反驳。

  幽都主宰着三界轮回，关乎生死奥秘，幽都若言一，无人敢言二。

  普贤还想辩驳，但发现自己缺乏足够的论据，权衡之下，他选择沉默。

  "你这位僧侣认为在生死轮回的学问上，你们佛教比幽都研究得更深入吗？"

  冥王抓住时机，反问道。

  至今，关于是否应该探测唐三藏灵魂的问题，已被无形中转化为佛教是否愿意让他死去的争论。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只有一种。

  即便佛教肯牺牲，支持取经团队的幽都，甚至地藏王菩萨，都不可能答应。

  文殊此刻已无退路，只能把视线悄悄投向西方天际的金色大佛，如来佛祖。

  争论期间，如来微闭的双眼似乎与一切无关。

  然而此刻，那双承载千年时光的慧眼，慢慢开启了一条缝隙。

  "罢了，这第二问，本座心中已有定论，不再需要你们的答案。"

  如来婆然启唇，低语道。

  其言下之意，乃是他暂时搁置了对唐玄奘灵魂的探秘。

  真假之辨，掩藏与否，谁执着于挖掘真相，一目了然。

  只是越是这样的时刻，越需遵循那些无形的法则。

  假使你无法洞察，那就等于不存在，你无力揭示便只能接受现实。

  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这世间朴素的道理在此同样适用。

  萧飞幸免于难，藏于他心海中的云雀本尊与菩提古祖亦安然无恙。

  然而，故事并未终结。

  曾约定的三次提问，如今已过两轮，仅余最后一次。

  此番，如来佛陀将抛出何种疑难？

  “……第三次询问，为何我西方极乐世界的观世音菩萨，会出现在取经之旅的行列之中？”

  如来佛陀沉声道。

  瞬息之间，全场所有人的视线聚焦于取经队伍这几人身上。

  除了猪八戒与沙僧，场上仅余两位女性。

  身为妖族的云雀极易辨认，那么剩下的，唯有……

  妙善。

  就连妙善自己，精致的脸庞上满布困惑与慌张。

  我是，谁？

  西方那位神圣所指，似乎正是我自身……

  我，是极乐世界的菩萨之一吗？我的名字，唤作观世音？

  妙善清澈的眼眸圆睁，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闪烁。

  在心底，她不由自主地这样质问自己。

  如来佛陀的境界深不可测，仅仅是声音，便足以让人无意识地动摇信念。

  不，不！

  公子玄奘分明说过，我是他的故交，只是一时失忆罢了。

  怎能因一个陌生人的言辞，就质疑公子玄奘的话语呢？我真是愚蠢至极！

  温柔而又胆怯的妙善，在挣扎中，竟抬起脸庞，直视西方，竭尽全力高呼：“妙善就是妙善，不是所谓的观世音！”

  一个本性柔弱的女子，能为信仰坚定之人坚持到何种地步？或许妙善便是极好的示例。

  她，便是观世音菩萨的本源之身，当萧飞利用心魔雷击碎观世音的修行根基时，失去所有内力的观世音机缘巧合，时间线倒流至成神之前，也就是现在的妙善。

  无论何时，她内心深处，仍蕴藏着佛门的种子。

  平日里，这颗佛种或许深藏不露，但在如来佛陀无声的言语引导下，在弥漫佛光与梵音的天地间，它悄然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哪怕妙善再怎么否定，也无法否认内心深处的声音。

  梵唱，源自她的心底，诵经之声在她的耳畔反复回响。

  “不要再响了，不要再响了……”

  妙善在心中大声呼唤，却无济于事。

  一道形状不规则的金色光芒，在她内心深处波动，源头似乎正是那金色的光……

  破碎的幻境琉璃在妙善的心灵深渊中漂浮，此刻它们自发地闪烁出神秘的辉芒。

  其中封存的画面，古老的符文，借着光芒的释放，挣脱了琉璃的枷锁，弥漫在妙善的心海之内。

  “为何，为何，妙善，不可如此……”

  现世中，妙善痛苦地失去力量，跌坐下来，泪珠滚落在她嫣红的脸颊。

  “妙善！”

  云雀惊惧地轻唤，急忙将她拥入怀中。

  “我并未……他们是在欺骗我们，对吗？云雀姐姐……”

  “没错，当然……”

  云雀顾不得其他，唯有不停地安抚，哄劝着。

  “看来，已无需再多言。”

  文殊菩萨嘴角扬起耐人寻味的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仅凭梵唱之音，佛光之影，她体内佛缘即显，此乃与佛理罕见的共鸣……那位女子的真实身份，已无需赘述。”

  普贤菩萨默许地点点头，冷漠地陈述。

  “荒谬之言，凭此又能证明何事？本王眼中尚未显现任何！”

  冥王不服，反驳时语气强硬。

  “冥王阁下，要的可是确证？”

  文殊菩萨淡然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冥王背后不禁掠过一阵寒意。

  文殊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投向远处的如来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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