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求您帮帮忙，我们是府上柳姨娘的家人，求您让我们见见柳姨娘……”

  柳春珺的二叔柳士莱带着妻子方氏站在陈家大宅门口，拱手作揖求着门房。

  “我们二爷升了官，早就不在丹徒了，这院子如今空着呢，你要见府上管事的，不如去隔壁老宅求求夫人。”门房见这对中年夫妻神色凄惶，满脸泪痕十分可怜，好心指了指隔壁宅园的大门。

  柳士莱忙带着方氏谢过门房，奔到了陈家祖宅门上。

  柳士莱一连来了陈家老宅三天了，一个人没见到。

  “夫人，柳姨娘的伯父又来了，在门房上大放厥词，说是咱们府里亲戚，求夫人伸出援手。”

  秦夫人听到丫鬟禀告，冷哼了一声。

  正月里听说柳春珺在灯会失踪了，她还叹息了一番，想着柳春珺只怕活不了了。谁知过了几个月，她竟然又回到了儿子身边，仍旧是儿子的心尖宠。

  秦夫人十分不理解，就算柳春珺眉眼间和幼宁有几分相似，可人品气度都差得远了，又失踪那么久，早就不贞了，老二为何还把她放在身边？

  如今老二已经升到了镇抚使的位置，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为何偏偏要留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

  “去把他们赶走！就说家里没有姓柳的姨娘！”秦夫人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

  “夫人不必烦恼，姨娘家的亲戚算什么亲戚，原就是柳姨娘家里人不懂事，让人打发了也就是了。只是二爷身边留着柳姨娘，到底会被人笑话……李嬷嬷絮絮叨叨说着。

  “你说，老二真是因为那丫头眉眼有几分像幼宁才纳了她？”

  李嬷嬷伺候了秦夫人二十多年了，从前秦幼宁在世的时候，李嬷嬷是见过的，陈朝安对秦幼宁的情谊李嬷嬷自然也知道，还跟秦夫人一起打趣过陈朝安。

  李嬷嬷思索了片刻，“应该是，毕竟二爷那会对表姑娘的心多诚啊，为了给表姑娘祈福，大冬天的一夜未睡，去金山寺抢头炷香；表姑娘一句想吃‘雍福寺’的素斋，二爷打马跑了一百多里去弄……也就是表姑娘了，后面再也没见过咱们二爷对谁这么上心……”李嬷嬷絮絮叨叨说着。

  秦夫人静静听着，半晌忽然跟李嬷嬷道：“老二家里这几房妾室我都看不上，马秀秀已经死了，就不说她了，孟姨娘小肚鸡肠，惯会挑拨，不过她命好，生下琅哥儿，那是个好孩子。杜姨娘也是提不上手，也不知老二怎么挑中的她。赖姨娘出身不好，从前不知伺候过多少人。往日素爱拿尖，有了身子后倒是改了不少，看着比往日沉静了一些……

  李嬷嬷伺候了秦夫人二十多年，自然一下子听出秦夫人话里的意思，笑道：“夫人这是心疼二爷呢，也是，咱们二爷多好，这又高升了，身边正该有个样样妥帖的人儿伴着。”

  秦夫人点点头，“印梅出身大家，什么都好，就是容貌上差了一等，老二待她也不能说不好，拿她当正妻看待，只是恐怕男女之情上就欠缺了些。你去账上支些银子，去一趟扬州，仔细寻摸着，找个比柳姨娘更像幼宁的女子，一定要是个清白之身，带回来养些日子，性子养好了，再送到老二身边去。”

  李嬷嬷点头应是，“夫人是心疼二爷，只是若二奶奶知道了，只怕心里不痛快。”

  秦夫人喝了一口茶，不在意道：“自然不能以我的名义送，你先去找，我想想怎么送过去。”

  陈家老宅门口，门房倨傲的看着柳士莱夫妻，不耐烦道：“我们府上没有姓柳的姨娘，你们且回吧！”

  柳士莱瞪着双眼，大声吼道：“怎么没有！我侄女就嫁给你们陈家二爷做的妾！你们不能不认账！”

  门房拿了一根棒子过来，往地上一杵，“给脸不要脸！哪家姨娘的叔伯敢上门自认亲戚的！还到正门来，就是去角门，也不见得有人搭理你，该哪去就哪儿去！再不走，我就要上棒子了！”

  “你！”柳士莱气得撸了撸袖子，想要上前理论。

  门房瞧见他断了手的胳膊，手腕下只有一个肉团，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跟着同伴道：“你快来看，这个残废还想跟我动手呢！”

  另一个门房戏谑着说道：“人家这叫让你一只手！”

  柳士莱脸色涨成猪肝色，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方氏见状赶紧用力拖走他，边走边喊道：“当家的，这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赶紧走吧，咱们去衙门问问，能不能帮咱们找找海月。”

  赖美玉带着侍笛出门买布料，坐着马车刚好从侧门转过来，瞧见柳士莱夫妇离开。

  “那是什么人？好像跟门房的朱六九吵了一架呢。”赖美玉问侍笛。

  侍笛道：“听说是柳姨娘的伯父，家里孩子丢了，找了几天了没找到，来我们府上闹了几回了，想让我们府里帮着找一找。”

  “夫人不肯出手帮他？”

  赖美玉有些不解，秦夫人待人都是冷冷的，心肠却不坏。

  侍笛摇摇头，“夫人不肯帮呢，让人打发了。”

  赖美玉瞧见那夫妻仓惶的身影，叹息了一声。还好自己的家人在淮安，不，自己早就没了家人了，也不用为家人忧心了，这世上，将来只有腹中这个孩子只得自己挂心了。

  赖美玉想着，伸手抚了抚肚子。她现在已经有了七个月多的身孕，这孩子是个省心的，没怎么闹过她，一路顺顺当当的到了现在。

  马车停到了“彩云阁”，这间绸缎庄原是曲子尧妻子陈银珠的陪嫁，曲子尧失踪后，曲家两老病入沉疴，小的也不得安宁，曲子尧的弟弟又要进学，陈银珠就把这间铺子卖给了乌安国。

  乌安国也没有亏待陈银珠，铺子作价两千两，乌安国给了两千六百两。

  乌家拿了铺子后，重新装修了一番再开业，里面布局和货品都学了金陵大布庄，生意比从前翻了几番。

  赖美玉正和侍笛挑着布料，商讨着哪些料子适合给婴儿做新衣，身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声音带着热切：“表姐，你终于出来了，我……我想和你说会话。”

  赖美玉回头瞧瞧店铺外头的车夫、婆子，脸色变得苍白，那都是秦夫人的人，若是被他们看到了，该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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